抽到泰瑞爾的還願文,感謝你讓我只用8張券就帶回家,愛你。
大量捏造注意,希望到時候官方打臉不要打太痛(不過好像不太可能)。
含有馬庫斯、布列依斯、貝琳達大量R卡捏他,及少量C.C.、古魯瓦爾多R卡捏他,慎入。
大量捏造注意,希望到時候官方打臉不要打太痛(不過好像不太可能)。
含有馬庫斯、布列依斯、貝琳達大量R卡捏他,及少量C.C.、古魯瓦爾多R卡捏他,慎入。
人工生命
如果你沒有斷手斷掌斷指或任何這方面的問題,可以試試用其他手指輕輕按住你的拇指。
有感覺到嗎?那從肌膚底下傳來的小小脈動。就連在這樣的肢體末梢也能感受到生命的奇蹟。
更不用說在你胸口碰碰跳動的心臟了,即使大多數的人總是習慣性地忽略它的賣力,偶爾才在人生中數十億次的跳動裡感受到了那麼幾下。
可是這樣是不夠的。
就像那總是被遺忘的心跳和微弱的血管搏動一般,生命是如此地脆弱、短暫、不堪一擊。
如果想要追求永恆,最愚蠢而不可靠的途徑無疑就是生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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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莫尼工程師名冊
NO.2209 機械工程師 泰瑞爾
1. 學經歷:機械工程研究所畢業,後任職於兵裝研究所。
2. 研究領域:電子迴路、程式設計、能量裝置、精密機械。
3. 研究成果:
(1) 致力於精密儀器之製造與操控程式之撰寫。
(2) 研究新能源之運用,開發多種能量儲存型態,及低耗能能量輸出方式。
(3) 結合所學投入兵器裝備之研發,尤長於大型能量輸出兵器。
4. 著作:
(1) 期刊論文:詳見潘德莫尼論文集匯:機械工程學,NO.2209 泰瑞爾。
(2) 書籍:無。
(3) 其他: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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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開的評論中做出不合其實的讚譽或詆毀並非明智之舉,然而說他是個天才絕非溢美之詞。
機械工程師泰瑞爾雖然年紀尚輕,但研究領域卻廣泛而精深,不但發表了多篇質量極高的論文,還研製出許多精良的器械,更為人所知的是他開發了一套極為精確的操作系統,再複雜的機械透過這套操作軟體,都能精準地執行作業。
如果單是如此,在這人才輩出的城市並不足以令人感到驚奇。最難能可貴的是,作為一個天才工程師,他卻完全不像其他工程師一樣,稍有才氣便恃才傲物、目中無人。我們不能否認許多優秀工程師對這個世界的貢獻難以估數,但他們難以相處的程度卻絕不寡於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貢獻。
泰瑞爾的為人是眾人有目共睹的,所有與他相處過的人都說他是個隨和、好相處的人,除此之外態度也相當謙和,這樣的性格出現在置身導都高層的工程師身上,實為罕有。雖然如此,與他人合作或是持有相反論調時,泰瑞爾也並非只是懦弱地為人欺壓、放棄自己的想法,他總是能以客氣而自信的態度折服他人,卻又不讓人覺得受到冒犯。和他共事過的工程師都認為他是位值得信賴,又令人感到愉快的同事。
泰瑞爾為何會選擇機械工程至今仍然沒有人確切了解。其父系家族皆是基因科學工程師,尤其其伯父羅傑還是基因科學研究所所長;而其母雖然在泰瑞爾出生時便因難產離世,其家族也皆是天文研究所成員。在一向以基因作為升遷主因的潘德莫尼,儘管泰瑞爾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選擇機械工程的他依然註定無法獲得與其能力相符的地位與頭銜。
泰瑞爾本人表示選擇機械工程純粹是個人興趣。願意為了個人興趣放棄與生俱來的優勢,這樣的工程師在導都幾乎是前所未有。雖然以泰瑞爾的資質,若是投入基因科學領域必然也會有不錯的造詣,但作為一位機械工程師,筆者非常榮幸能與這樣偉大的工程師在同一領域發揮所長,也慶幸機械工程學能獲得一位如此有才氣的工程師。
近日泰瑞爾轉職到兵裝研究所任職,並迅速地發表了一份關於能量儲存裝置的設計圖,對於其設計的實體化我們皆抱有極高的期望。
對於這位才華洋溢、謙恭有禮,對機械滿懷熱忱,甚至願意為此果敢放棄家族優勢,以自身努力力爭上游的年輕人,我不得不說時代已經開始轉變,而泰瑞爾無疑是後生可畏的新生代中,一顆最閃亮的新星。
願泰瑞爾對研究的精神與態度能感染更多的年輕學子,就讓我們拭目以待,期待他未來更多的傑出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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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正攪著剛沖好的咖啡,一邊思考要加多少砂糖時,尤金妮雅的頭突然從茶水間門口探出。
「終於找到了!泰瑞爾,可以幫我看一下我畫的設計圖嗎?」她紅著臉問道。
我悠哉地舀了一大匙砂糖,繼續攪拌,同時保持自己臉上的笑容。
「當然可以。不過妳竟然這麼放心把設計圖給別人看啊……不怕我剽竊妳的設計嗎?」我微笑著問。
這當然是開開玩笑罷了,我怎麼可能淪落到去剽竊別人的成果,尤其還是尤金妮雅的。好吧,尤金妮雅也還算是個高材生,不過實力也就一般般。她能以學生的身分出現在這裡,倒不是因為她的實力,而是因為她的老爸。
雖然還只是個學生,但急著想巴結她的人已經排到研究所門口了,這麼一想,恐怕只有我和她的老爸沒有去排隊。我從不巴結人也不奉承人,有些人懷疑我的態度這麼禮貌是想獲得升遷的機會,但根本沒有這個必要,我可不認為說話多了幾個請字或是語氣客氣一些,就能突破基因的限制。即使再有才華也只能被那些擁有良好基因卻不見得有聰明腦袋的人踩在腳底下,這就是潘德莫尼。
當然我並不在意這種事。頭銜和地位對我而言毫無意義,甚至可能會干擾我的研究工作。
儘管我對其他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我還是盡量維持親切禮貌的形象,那是最疏遠卻也最不容易得罪人的方式。在這裡我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但卻人人都將我當作朋友,那就是我所想要的。
「啊,如果是別人我可能還會擔心一下,可是泰瑞爾我就一定能放心,泰瑞爾人這麼好,又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盜用我的設計呢!」尤金妮雅仍然紅著臉,她和一般人一樣對我產生了我所期望的誤會,不過倒也還是有些正確的認知,但我想她還是少了點自知之明。
「妳先回去好了,等一下我再去幫妳看看,不然我擔心會不小心把咖啡灑到妳的圖上。」我笑著說,看著她喜悅的神情和泛紅的耳根子。
在潘德莫尼,隨便撞上一個工程師十之八九都是性格惡劣的傢伙,但卻人人都喜歡表面功夫。麻煩歸麻煩,但我從不做沒有利益的事情。
回覆完一連串白癡寄來的無腦郵件以後,我向後躺在椅背上稍事歇息。
每天都要花時間做這種無聊工作令我覺得有那麼點浪費時間,但要是裡頭有些白癡未來不幸成了我的上司,難保他不會為了年輕懞懂時寄出的無腦信函沒有被回覆而記恨,考量到這樣的可能性,每天花一點時間應付還是值得的。
很多人對於為什麼我會選擇機械工程感到好奇,雖然我都用同樣的理由打發掉了。如果可以的話有點希望能出一本Q&A,收錄我被人問過的愚蠢問題,要不然一直重複被問同樣的事我也覺得有些困擾。但是想一想,要是他們從此開始問我無法使用複製貼上打發掉的問題,那似乎反而更麻煩了,所以還是維持現狀吧。而且出那種垃圾書也會讓我覺得很羞恥的。
在我看來其實所有的學科都充滿了挑戰性,所以問題已經不是挑戰的多寡,而是能對應的挑戰數多寡。如果要考量能對應多少挑戰,提高數量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增加速率,另一種是延長時間。不管怎麼想後者的方法都可行許多,因為速率再怎麼提升幅度也不會太大的。
這是為什麼我捨棄了基因科學,研究基因也許能使人長壽,但絕對不可能使人長生不老,如果想要追求永恆,最基本的一定得跳脫生命的尺度,因為凡是生命終有其盡頭。
這當然是最根本的原因,其次是我也不想看親戚的臉色,對權勢不感興趣是一回事,但被比自己能力低下的人以輕慢的態度對待是另一回事,當然為了避免惹麻煩,表面上我還是不動聲色,但那並不代表我不會生氣。
「泰瑞爾,聽說今天洛斐恩來了導都呢!」
「是嗎?」我仍然閉著雙眼回應,心裡倒是有些開心,雖然不知道會停留多久,但總算有個真正有「高級」工程師資格的人來了。
洛斐恩是個值得敬佩的天才,能被我這麼形容的人目前也就他這麼一個。他對什麼都抱有強烈的好奇心,而且也擁有充足的精力和智慧去進行那些問題的探討,所以研究的領域廣博而精深,就我目前認識的所有人,沒有人及得上他。
很久以前他曾經擔任兵裝研究部的主任,不過當時我還沒在這裡任職,甚至都還沒出生。洛斐恩的經歷非常豐富,除了導都以外,他也曾經待過連隊和隆茲布魯王國。儘管現在大多是待在隆茲布魯了,但實際上他還是經常在各處跑來跑去,大概是被他那以老人而言過於旺盛的好奇心和精力所驅使吧!
我就是在他來訪導都時認識他的,那時我剛加入兵裝研究所不久。我們兩人幾乎可說是一見如故,他還讓我去他在隆茲布魯的研究室參觀,雖然簡略但卻收藏了不少寶貝,足足讓我在那裡待上了幾天幾夜。
「以你的能力這種東西能進行複製嗎?」當時他隨意比了比房內一架巨大的機械,我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回答了:「當然可以。」
「真有自信啊,那可是失傳很久的儀器了呢。」
「只要我看過就做的出來,雖然可能得花點時間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我可能得質疑這是不是年輕人在說大話而已呢。」
後來我就複製了一架給他看,他讓我自己把成品留了下來,不過當然是偷偷地,他那房間裡擺的幾乎全都是違禁品。
雖然是個貧嘴的老人,但相處起來倒是挺愉快的,為人也大方和藹——當然不是指像我這種。我也還沒自負到像其他無法認清事實的工程師,洛斐恩無論在人格抑或是研究方面,程度都遠遠在我之上。
「果然在這裡呀!」
洛斐恩連門都不敲就進到工作室,我回頭瞥了他一眼,繼續盯著儀錶板上的數據。
「戴著耳罩聽得到嗎?」
「那當然。」
「那當然?那耳罩的功用是做什麼的?」
「可以調整阻抗來影響音量接收啦!」
「真聰明。」他一面說,一面擅自在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這次來做什麼的?」
「人老了話突然多了起來,想來串串門子不行嗎?」
「少來了,是那個吧?E中隊全滅的事?」
「你連這也知道呀,我還以為你整天埋在研究室裡頭,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都渾然不覺呢!」
洛斐恩又貧嘴了起來,不過他說的話倒也沒錯,我對研究以外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但那當然不代表我什麼也不知道。即使我沒有興趣,也會有一群吃飽閒著腦袋只裝八卦的人,興沖沖地將潘德莫尼的所有大小事告訴我。
「泰瑞爾,海賽爾所長找你。」賽因茲主任從沒關的門口探出頭來,「啊,老師!你也在啊!」
賽因茲是洛斐恩的弟子,在洛斐恩離開導都時接下了他的職位,當然也是個有良好家世背景的人,除此之外也是少數我認為腦袋和職位有相稱的工程師。
賽因茲大多待在連隊進行攜帶型兵裝開發,不過前陣子也因為連隊發生的緊急事件回到導都參與上層的討論。
「現在嗎?」雖然是微笑著回應,但其實對於要犧牲我的工作時間以及和洛斐恩談話的機會去見那個低能感到些微不悅。
「啊,是的。不方便嗎?」
「噢,當然不會。」我回應著,站起身來,「那你們兩位就好好敘舊吧!難得有機會見面卻沒能和兩位好好談上一場,真是遺憾。」
「這麼想和我說話的話,歡迎你來到隆茲布魯。」
「那倒是不必了。」和洛斐恩說話可以不拘禮數,直接地說出心裡的想法,那也是我喜歡他的因素之一。
到達所長辦公室後一個人影也沒有,我微笑著等待,心裡卻很想把所長綁到模擬實驗室讓我的孩子把他轟得稀巴爛。不守信用的人,浪費我的時間。
當終於有人推門進來時卻不是所長,我打量著對方,很明顯的是一個下層人。
我並不歧視下層人,我認為一個人重要的是他的腦袋,而非他的身分。對於下層人出現在所長辦公室我並不感到太驚訝——現在潘德莫尼的指導者蕾格烈芙重用了幾個下層人,那是眾所皆知的事。
我並不清楚為何蕾格烈芙會選擇他們,但毫無疑問地他們一定擁有特別的能力,至少擁有能夠讓人利用的特點。
一個聰明人就該是這樣,不分身分地位,能利用的人就好好地利用,太侷限於人類自己制定的無聊制度的通常都是些笨蛋。
「泰瑞爾先生嗎?」對方開口問道。
「是的。」
「我是蕾格烈芙大人派來的,你可以叫我索克,接下來的對話希望你不要外流出去。」
「這點可以請你放心。」
「我想也是,泰瑞爾先生的信譽可是相當地高。」
這句話倒是挺有意思。我確實因為擅於保守秘密而吸引不少人來向我吐苦水,但連這種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能傳到導都高層,倒真的讓我有些意外。
又或者他指的也不是這件事。
「蕾格烈芙大人希望交付你一件任務,你答應後我才會告訴你,任務的內容當然是機密,我們會特別給你一間不受人打擾的研究室,經費當然也不會是問題,任務結束後你依然能保有這間私人研究室。」
「真慷慨。」唉,真聰明,自己的研究室,誰不會想要呢?不過就算撇除這點,足以重大到被視為機密的研究,通常也伴隨著挑戰性,他就算沒開這種條件我也會接受的。
「這是接受的意思嗎?真稀奇,一般人通常會先問為什麼是自己,或是打聽一下任務內容、擔心自己的能力是否足以應付之類的。」
「我想這些問題並不存在於我個人身上。」我微笑著回應。
「真有自信,那請你先簽完協議書,我們再繼續討論下去。」索克說完後掏出一份資料,我快速地讀完上面的條文,內容無非是保密協議或是製作完成後物品所有權歸蕾格烈芙所有,還有違約後的懲罰之類的,不過特別的是協議的有效年限。
「二十年?這是需要打造二十年的器械?」
「並不是,我想以泰瑞爾先生的能力很快就能完成。這是我們對你信任的表徵,如果我們再找你合作,你同樣得受這份契約的約束。」
說得真好聽,如果真的信任我,又何必要我簽定協議書呢?他們信任的只是我的能力,其餘的沒一個信任,這事我再清楚不過。
簽完名後,索克繼續開口:「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E中隊的事了。前陣子地面有位製作自動人偶的天才,將一位E中隊隊員的腦部和自動人偶結合在一起。」
「真有趣。這是你們的要求?既然全滅了屍體又是怎麼帶回來的?」我饒富興味地問道。
「大概是異次元產生了混亂,屍體在扭曲的空間中被送回來了吧,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清楚。我們的要求是希望他能製作仿製人類戰鬥能力的自動人偶,結合屍體倒是他自己的點子。不過很不幸地,他大概只能算完成一半。」
「所以你們希望我替他完成另一半嗎?」這點子真是令人不太開心,可以的話我比較希望能親自完成一件作品。不過看在題材相當有趣的份上也就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
「可以這麼說。他製作了擁有人類情感和記憶的自動人偶,但卻一點實戰價值也沒有。」索克停頓了一下,「這樣的任務你能達成嗎?」
「我認為可以。」
「很好。」對方拿出一張卡片遞了過來,我伸手接過,是潘德莫尼的通行識別證,「這是你的新識別證,可以通行我們撥給你的實驗室了,能夠自由進入的人只有你和少數幾位導都高層。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訪客也能跟在你身後進入,偷走這張卡片的人也行,不過請你千萬別忘了你剛簽的保密協議。」
「你的新實驗室在R4559,自動人偶我們已經放置在那裡了,祝你研究順利。」
伴隨著儀器發出的嗶嗶聲,門緩緩地向右滑開,我滿意地走進去。我的實驗室,我的。
簡單地繞了一圈,設備確實相當齊全,幾乎沒有需要額外添購的儀器。唯一的缺點是這是作為我接下機密任務的報酬——換句話說,我無法和別人解釋我是如何擁有這間實驗室,因此也必須避免被人發現我來到這裡,大部分的時間也還是得留在兵裝研究所繼續那裡的工作。
對此我倒也沒那麼多怨言,反正也不是每個工作都沒什麼意思,我也不是有了一間實驗室之後就可以不吃不喝不用自己花錢添購其他自製器械的材料。
開始一間間房間檢視時,在一個平台上發現了自動人偶,人偶戴著面具,有著明顯機械性的身軀。
什麼嘛,原來是這種程度的人偶,本來還以為會打造得像人類一樣。
我拿起放在人偶身旁的資料閱讀,人偶被命名為馬庫斯,不知道是導都取的,還是那人口中的製作自動人偶的天才。
馬庫斯目前處於關機狀態,替他接上纜線後,我開啟了一旁的大型操作台。拉動搖桿並調整設定後,清晰的數據浮現在螢幕上,我瞇著眼閱讀,接著敲動鍵盤找出另一串程式碼。
這是人偶的行動紀錄,或者是可以稱之為記憶的東西,我托著腮開始解讀了起來。
解讀完人偶所有的記憶後才發現手錶的指針已經指向往常的下班時間,我連忙從實驗室奔出。實驗室被設在相當隱密的位置,只有擁有通行許可的人才能進入這個地區。
「泰瑞爾啊!跑去哪啦?真難得在工作室會找不到你。」一走進兵裝研究所,同事就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啦,所長要我幫他處裡幾件事。」我笑著說道,「洛斐恩還在嗎?」
「走一陣子了。對了,你父親有打電話給你。」
「我知道了,謝謝。」
我轉身走進工作室,將之前丟著做到一半的模型收起,回到辦公桌。
這樣兩頭燒還真是累人,不過實在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工作,我忍不住揚起嘴角。
今天就先擱下這裡的工作吧,等一下回去將行李帶到我的個人研究室,之後就乾脆住在這裡好了。
「有什麼事嗎?」再次回到研究所後,我撥了電話回家。
「你今天不回來嗎?」
「我本來就很久沒回去了。」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陣才開口:「今天是你母親的忌日,你以前都會回來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現在都很忙,沒時間花在死人身上。」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母親就是因為生你才死的啊!」
哼,真好笑。到現在都還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嗎?好吧,就結果而言,他這麼說也並無錯誤。
「我知道,但我說的也是事實,我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還要特地趕回家實在沒有意義。悼念什麼的,在心裡就可以了。」
父親嘆了一口氣,「好吧。那今年也只好我一個人去了。」
父親總是這樣,被太多的情感約束,又容易妥協,他本人根本就是一段失敗的人生的具體表現。
「泰瑞爾,生日快樂。多注意身體,要好好吃飯。」
「……謝謝。你也多注意身體。」
說完後我便掛下了電話。
粉紫色的頭髮,蜂蜜色的眼睛,我長得和母親很像,大家都這麼說,只是外人用的是無知又愚蠢的客套語氣,真是光是想起就令人作嘔。
從小所有的親戚就對我和父親抱著輕蔑的態度,像我們是他們光榮人生中的唯一敗筆。父親應該要討厭我的,但他卻沒有,要是我長得沒那麼像母親或許就不會是如此了,我嘲弄地想。
情感是沒什麼必要的,父親就是因為有了太多,才會如此地失敗。
『你以前不也是如此嗎?』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問著,我聳了聳肩,哪個小孩沒笨過。
我拿起下午翻譯好的記憶,這樣的記憶實在是太多了,會對戰鬥造成干擾的,不過果斷刪除也不是什麼好事,也許還是有用到的機會。我開啟操作台,將戰鬥技巧以外的記憶暫時隱蔽起來。
連隊戰士的記憶相當有趣,混沌元素、由混沌元素所激發的特殊能力、異世界的生物,不難想像為何洛斐恩會自願到那種地方。事實上馬庫斯,或者說,名為馬庫西瑪斯的男子,他的記憶裡也曾出現洛斐恩。
不過我可沒有洛斐恩那種冒險精神,相較之下,安安穩穩地進行研究對我而言重要多了。活得越長,能做的研究就越多,實在沒必要為了幾個議題就到地面上出生入死,畢竟有研究價值的題目有那麼多。
雖然擁有身為人類的過去,馬庫斯的腦袋其實也就只是一堆電子零件和晶片而已,顯然是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讀取了人腦的資訊,轉成程式碼植入晶片了。
在閱讀程式碼時也有大量無法解讀的資訊,嘗試刪除後證實會對記憶相關的指令造成損害,推估有可能是和情感相關的程式碼。
就連情感也能被寫成程式碼,讓我不禁對那位自動人偶天才感到有些好奇,雖然嚴格說來我是個機械工程師,但我不認為一般的程式設計師能解讀馬庫斯的記憶,就算是優秀一點的也不可能只用一個下午就完成。
情感真的能被寫成程式碼嗎?真的有人能辦到這件事嗎?
我幾乎是煩躁地將新的晶片插入馬庫斯的腦袋,原本一直處於興奮的情緒稍微沉寂了下來。這世界上也是有我做不到的事,我無法解讀他所有的程式碼,更遑論是編寫。我以為我做得到任何我想做的事,以為能製造所有被我看過的儀器,但是我卻無法複製馬庫斯的腦。
這種感覺真差勁。
索克說的沒錯,這件事其實花不了太多時間。
將情感機能和大量的記憶隱蔽後,插入新的晶片編寫操控程式,就幾乎完成了,而且戰鬥技巧還可以直接指定馬庫西瑪斯的記憶,這件作品我根本只是收個尾而已,連一半都沒完成。
那個傢伙會辦不到這些事嗎?實在是令人難以信服。
我開啟了馬庫斯的開關,等他產生反應。人偶從平台上坐起後,我透過操作台輸入了指令:『跟著我走』。
看著馬庫斯聽話地跟在自己的身後,確實有那麼一點成就感。我走進模擬實驗室,命令馬庫斯進入實驗區後,開始設定模擬實驗的參數。
由於是第一次試驗,決定先從簡單的類型A生物開始,黑色兔子的立體影像出現在馬庫斯的面前,奮力地往他躍去。
但是馬庫斯毫無反應。
我再度輸入指令,命令他開始戰鬥,但他依然杵在原地。我皺起眉,下了新的指令:『揮劍』。
馬庫斯拔出劍刃,依照他的記憶揮出了劍,我托著腮思忖著。
或許戰鬥這個名詞太抽象了,我隱蔽了太多記憶,反而導致他無法理解該如何戰鬥。
看來這個任務不如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喂?」實驗室的電話鈴聲響起時,我先是反射性地從床上彈起,以為自己睡過頭了,一看手錶才發現自己只睡了三十分鐘左右。
「果然在這啊。」從聲音聽來是那名叫做索克的男子,「洛斐恩說想看看你的成果,現在進行得如何?」
「我還以為這是機密研究呢。」我揉了揉頭髮,說完後才覺得這句話似乎諷刺性太重,昨晚……或者說是今早,果然睡太少了。
「你不能洩漏,不過我們可以。洛斐恩現在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所以他也可以參觀你的研究室,不過他的通行證並沒有那區域的許可,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讓他進去。」
「還不是非常完備,不過大致上是完成了。」我忍著不打呵欠,對方的語氣聽來有些驚訝,真是令人愉悅。
「這麼快?那麼我會轉告洛斐恩,他要過來之前會先撥電話給你。」
「我早上和下午得待在兵裝研究所,他直接來找我就可以了。」
「說的也是。」
我掛下了電話,到浴室漱洗。經過一整夜反覆的試驗後,總算成功使馬庫斯產生自發性的戰鬥能力,不過保存的情感和記憶太多了,難保不會使人偶脫離控制,這點還必須想辦法解決。
另外在試驗的過程中發現了被鎖上的記憶,那是屬於這具人偶本身的記憶,而非馬庫西瑪斯的,也就是在馬庫西瑪斯的腦被結合到晶片之前所發生的事。
這具人偶是由一位名為沃肯的男子製造,並將之命名為原型。起初只是一具試驗品,有了簡單的行動能力後沃肯便利用他進行法典的探索。一段時間後,原型的記憶中出現了名為多妮妲的人偶,多妮妲和現在的馬庫斯一樣,擁有情感和記憶的能力,顯然也能自行思考。
不排除馬庫斯和多妮妲一樣,可能是依據原型尋找到的法典製造的。想到這裡就覺得釋懷了些,如果我取得法典的話,一定也能製造出像馬庫斯一樣的電子腦。
但是法典終究也只是過去工程師所遺留的技術,換句話說,當初一定也還是有人研發出這套技術,一個能使自動人偶像人類一樣思考的技術。
這應該是令人開心的事,研究自動人偶本來就在我規劃的計畫裡了,能藉由導都授予的任務輕鬆取得這方面的資訊,當然該是令人開心的事。
可是我卻還是覺得情緒很低落,即使馬庫斯的進度非常良好,即使自己開始接觸自動人偶,並擁有破解電子腦以外的所有知識。
這和想像中的不一樣。人偶應該不需要情感就能行動的,但是昨晚的實驗證明了只要情感機能被隱蔽,人偶就完全無法自行思考。
難道就連我認為自己正進行非常理性、客觀的思考時,其實還是動用了情感的能力嗎?不、不可能,他是個人偶,我可是人類啊,這兩者當然還是不能相提並論,因此將馬庫斯的狀況推演回我的身上是錯誤的。但是如果人偶一定得依賴情感……
應該有別的辦法的。
「所以這是用了馬庫西瑪斯的腦?」洛斐恩震驚的表情讓我感到有些新奇。
「我還以為他們都告訴你了。」
「沒有啊,他們只說你正在製作能和人類一樣進行戰鬥的自動人偶。這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實在是……」
我觀察著對方難以置信的的神情,和馬庫斯結合了人類的思想相比,洛斐恩的反應還讓我更感意外些。
「我曾經以為你什麼都能接受呢,洛斐恩。」
「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認識的人被變成人偶啊,真奇怪。你還說他擁有馬庫西瑪斯所有的情感和記憶,那對我而言他根本就是馬庫西瑪斯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就只是換了個身體罷了。而且也沒有多不人道,他們說是使用屍體,又不是活人。」
「原來你也會注重人道的事啊,泰瑞爾。」
「我不會啊,只是感覺你會,說給你聽聽罷了。」
洛斐恩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接著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開口:「那麼就可以解釋了呢,蕾格烈芙大人的型態。」
「什麼?」我困惑地問道,蕾格烈芙大人的型態?
「蕾格烈芙大人是人偶啊,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這種事應該是機密吧,蕾格烈芙大人幾乎不和別人見面的。」
「哈哈哈,是嗎?」
洛斐恩怎麼可能不知道嘛。不過蕾格烈芙大人竟然是人偶……我原本計畫的事果然是可行的嗎?
「照你那麼說,蕾格烈芙大人說不定也是沃肯製造的吧。」洛斐恩彈了彈指,「也許你不知道,不過蕾格烈芙大人實際的年齡恐怕達上百歲喔!」
「是嗎?那還真是不得了。」我敷衍地回應著,腦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能將人類製成人偶的話,那麼只要定期維修,幾乎就沒有壽命上的問題了,確實和自己預期的一模一樣。
「恐怕也是依據人類製造的吧,如果你的實驗結果那樣顯示,會自行思考的人偶一定需要情感才行,而情感應該是生物才會有的產物,雖然能被轉成程式碼,不過我不太認為反過來可行,也就是說,說不定沒有人會憑空撰寫情感的程式碼。明明就是自動機械,卻一定需要生命才能完成呢,真是有趣的結論。」
……真是令人不太開心的結論。
雖然很早就想好自爆的設定,也很早就寫好程式了,但是我卻拖了很久才告訴索克,因為想要多對馬庫斯進行一點研究。
不管怎麼測試,要讓他維持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一定得開啟情感機能,這實在是令人滿失望的結果。
第一次的自爆測試是在索克面前執行,畢竟還要考量修復問題,我並沒有先行測試,反正我對成果很有自信,所以倒也不怕在他面前會出糗。
測試結束後,蕾格烈芙交給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索克回收了馬庫斯,我重新將心力投注在兵裝研究所的工作上,好一段時間都沒有踏入導都給我的私人實驗室,原本是打算利用它展開對永恆生命型式的探究的。
在展開實際製作前還有一些想法需要釐清。
執行機能時必須的未知程式碼,真的代表人類的情感嗎?若是答案是肯定的,人類的情感究竟能不能藉由人工方式編寫,又或者只能像洛斐恩推論的,無法在沒有生物體的狀況下達成?另一方面,編寫完成的情感程式碼可靠程度也有待商榷,如果敲敲鍵盤就能進行更動,那隨時有可能淪落到像馬庫斯那樣任人操弄的結果,而若要要避免,又該如何執行才能確保程式碼的安全?
情感什麼的真是太多餘了,我想,要是沒有這個無聊的玩意兒,就沒有這些後續的問題了。
回想起馬庫斯因為情感失控而引發的爆炸機能,第一次,我覺得當個人類似乎也不錯,畢竟人偶的情感實在太容易被操弄了。
至少我自認情感抽離地活了二十年左右。
TBC.
→NEXT
【泰瑞爾中心】人工生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