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布朗寧打開卡爾給他的牛皮紙袋,挑了一個蛋糕打算隨便應付過晚餐。他拿著蛋糕走進書房,確認時間後便聯絡ZW。
一邊等ZW接電話,一邊啃著蛋糕,今天比較慢了一點,但布朗寧不太在意,ZW本來就一副事業做很大的樣子。就在他快把蛋糕吃完時,ZW總算接了。
「喂喂,哈囉,你破案了嗎?」
「還沒。」
「蛤,昨晚的埋伏沒成功嗎?」
「我昨晚有事。」吞下了最後一口蛋糕,布朗寧喝了口水。
「所以你今天才要開始啊?」
「是啊。」
「祝你不要被人看到、祝你不要被人追殺、祝你不要被毀屍滅跡。很貼心吧?」
「超貼心的,但你可以說第一個就好,說了其他的根本就是在詛咒前面那個祝福不會成真。」
「說的也是。」
奇怪的寒暄也該結束了,布朗寧一樣直截了當:「我問你,知道名單的人有沒有人在地面?」
「有啊,愛爾娜。」
「只有她?其他人都在導都嗎?」
「也不是。」
「那還有誰?」
「安芮亞啊,大概在天堂吧。」布朗寧真想翻白眼,但翻了ZW也看不到。
「你對這個案件有什麼看法?」
「早就跟你說過啦,趕快放棄,既然是導都做的,那原因、目的、手法、兇手什麼的通通不重要,因為就算知道了你也無法改變現狀。」
「我不是在問這個啦,而且我現在也沒有想改變現狀的意思,我只想知道導都的目的。其實你知道,對不對?」
「這個嘛……」ZW停頓了一下,「如果我跟你說,你就會停止調查嗎?」
「當然會啊,因為我只是想知道導都的目的罷了。」
「唉呀,唉呀。」ZW嘆息道,接著語調轉為正經,「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即使你砸錢跟我買也沒用。適量的好奇心也許是好事,但過量的好奇心會導致災難。」
布朗寧皺起眉頭,既然ZW說得這麼白了,看來想從他那裡直接買資料是不可能的了,但對於ZW他還是有許多疑問。
「你一開始明明跟我說你對這個案子有興趣,所以弄了一份名單來,之後又一直說調查這根本沒用,真是矛盾的行為。」
「哪裡矛盾了?」ZW輕笑,「我覺得這案子挺有趣的,沒想到導都會這麼幹,所以查了一下名單,反正這對我來說挺容易的。我只是覺得有趣,並不代表我覺得查這案子有什麼意義,這對我來說就是個茶餘飯後的消遣,我跟很多安芮亞實驗室的工程師很熟,這種東西稍微討一下就拿到了,又不像你要花大錢跟我買。」
「唉唉,你不覺得對被剝削者說這種話很不妥當嗎?」
「好像也是耶,可是沒辦法,你還是得乖乖被我剝削。」這也是人生的無奈之一。
布朗寧瞇起眼睛,該問的還是得問,接著連珠砲台般地拋出一串問題:「話說回來,為什麼這種東西稍微討一下就要到了?那工程師的口風還真是不牢靠,你一開始跟我說只有十多個人知道,該不會現在已經有幾百人知道了吧?再者我可是一個一個被害人的家屬去問才曉得他們之間的關聯性,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為什麼一開始就知道要去跟安芮亞實驗室的工程師討名單?就我看來,你要不是有參與這次的兇殺案,就是有參與五年前的實驗,所以才知道被害人之間的關聯性,對不對?」
ZW沉默了一陣,然後笑了起來,「真是犀利,你好像一直對我的身分很好奇?不過都錯了,我跟你說過好幾次,我是個優秀的情報販子對吧?這種事我不用親自去查,自然會有人跑來跟我說:『嘿!我發現現在魔都連續殺人案的被害人跟我當初參與的某個藥物試驗自願者完全一樣。』,就是這樣。我人脈廣,而且即使是口風緊的人我也有辦法讓他說出我想知道的事,更別說口風本來就不緊的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曉得這件事的人地位都挺高的,他們不會沒事到處亂講惹麻煩。當然對他們來說,告訴我這件事並不是到處亂講,因為他們知道我不會到處說。我自己也曉得我什麼可以跟你說、什麼不行,所以就算你要掏錢跟我買導都這次行動的目的,我也不會告訴你。雖然說實在的我覺得不怎麼樣,而且你應該也不會隨便講,甚至說不定你能靠自己的力量查出來,但對我來說這是不應該講的事,所以你也別再問我了。」
布朗寧皺了皺眉,他沒有傻到會隨便相信任何人,更別說只是透過電話合作過幾次,連真實身分都不清楚的人。剛聽到時他覺得ZW的說法也太誇張了,但仔細一想,ZW能獨力蒐集那麼多的機密資料,他說的話或許並不超過。
然而這讓他對ZW的身分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人主動對他貢獻情報?ZW肯定平常也是表現得不太正經,但口風卻非常緊,所以別人會想用說八卦的心態對他分享,同時也不用擔心自己說的內容會流露出去,藉此緩解心裡埋藏秘密卻不能說出口的心癢感。但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有這樣的能力?
「我當然對你的身分感到好奇,不管換做是誰都會對你感到好奇的。我這樣問會讓你不愉快嗎?」雖然他不認為ZW會因為他這樣的探問翻臉甚至不和他合作,但確實有可能讓他對自己提高戒心。
「這倒是不會,別把我想得這麼小心眼,連一般人都會想知道了,更何況你的好奇心是他們的千萬倍,你會想知道、會質問我,這也是挺正常的。不過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誰,即使是你也不例外,我冒不起任何風險。只要一讓我覺得你可能會猜到我的身分,我就會立刻和你切斷聯繫。」
果然,布朗寧苦笑。對於ZW說他的好奇心是一般人的千萬倍也感到相當無奈,因為他覺得這的確也是事實。
「還真是毫不留情啊。」
「我們本來就是生意關係罷了,不是嗎?」
「也是。好了,現在我做好要被你剝削的準備了,我想問你愛爾娜和安芮亞的一切,特別是愛爾娜。」
「一切是什麼鬼啊,也太含糊了吧。」ZW不禁失笑,「而且我也跟你說過愛爾娜不可能在魔都了吧?你真的相信她在魔都?真的假的啊?」
「你不要管那麼多,我愛怎麼想是我的事吧。你知道什麼全說出來,得用書面的就派人送來。」
「好吧,有些口頭說確實不太清楚,你需要照片嗎?」
「可以的話也給我幾張,如果要派人送來的話今晚可能……凌晨三點以後吧。對了,我請了一個助手,她也曉得我家的地址,所以派人時注意一點,看到我以外的人閃避一下。」
「哇,你竟然請助手,你不是說這個案子埋伏一下就好了嗎?」
「我又沒說是要拿來破這個案子,我同時接了別的啦!」布朗寧扯了個謊。
「還是很驚訝啊,我好想看你的助手喔,要怎樣才能被布朗寧大偵探雇用呢?她?是美女嗎?」
「大概是吧。」
「哦哦,原來如此,布朗寧你終於看開了想脫離光棍生活嗎?」
「對啦對啦,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講愛爾娜她們的事?」布朗寧自暴自棄地說道,他覺得這個話題以ZW的八卦個性鬧起來肯定沒完沒了,而且他也不希望ZW對自己的助手太感興趣。
「好吧。唔,該從哪邊說起呢?就從出生開始好了。提到愛爾娜就一定得提到安芮亞,我就兩個一起講,基本上她們兩個12歲以前發生的事根本一模一樣,這麼說也不對,應該說外人知道的事就是一模一樣。」
ZW的廢話有點多。
「她們的母親叫雪莉琳‧羅菲勒,父親不明,沒人知道。這挺懸的,雪莉琳好像也沒有跟人同居過,當然也沒結過婚,我自己推測應該是從精子銀行之類的借吧,畢竟安芮亞和愛爾娜都又漂亮又聰明,雪莉琳可沒她們那麼了不起。總之她們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所以當然是從母姓。
她們一出生就有遺傳性的免疫不全疾病,從哪邊遺傳的我就不曉得了,是滿罕見的疾病,不過也不算非常嚴重,不是免疫系統整個不見,但就有點缺失,因此她們小時候都是活在無菌室。但後來雪莉琳研製了一種藥方,讓她們總算可以走出無菌室。
啊,忘了說,雪莉琳是研究藥物的,在這方面其實挺有名的,算是其中的佼佼者,除此之外也有稍微參與政治……不算是很完全啦,她年輕時有一段時間導都抓混沌元素研究者抓很嚴,因為朋友也有參與,怕受到牽連,所以她也有幫忙導都幾把。
她們離開無菌室以後身體還是很不好,所以12歲以前幾乎沒出過家門,雪莉琳很忙,就請傭人和家教照顧。這部分很多都是聽那些傭人和家教說的,但畢竟後來她們姐妹倆紅了,所以有沒有什麼加油添醋就不得而知了。
愛爾娜的身體比安芮亞還要差很多,原因不曉得,明明就是雙胞胎,生一樣的病、吃一樣的藥,愛爾娜就是大小病不斷,但安芮亞卻像正常人一樣。傭人說可能是因為愛爾娜不愛運動──這也是挺有可能的,所以免疫力更差。安芮亞比較喜歡運動,聽說她很喜歡射飛鏢,家裡掛了一整排標靶給她射,她的房間也有,甚至後來的安芮亞實驗室也有,聽說在她辦公室裡面。
因為愛爾娜身體比較差,所以雪莉琳就特別照顧她,也特別溺愛她,把她寵上了天,相反的安芮亞就比較受到冷落。這部分我想應該是真的沒錯,愛爾娜就是一身千金大小姐脾氣,安芮亞對人卻很謙和。」
「所以你認識她們嗎?」布朗寧插嘴道。
「這個嘛,都認識,但都不熟,就是碰過面這樣。安芮亞比較少,因為她個性很古怪,她有點像高功能自閉症那樣,不太接觸人群,也不愛說話,但聰明絕頂。愛爾娜就真的很討厭,心高氣傲的好像把所有的人都踩在她腳底下,光是這種個性就沒人會喜歡她了,還整天心懷不軌,可以的話沒人想接近她。」
「好吧,繼續說。」
「我剛剛也說了,安芮亞聰明絕頂,比她姐姐聰明多了,這是那些家教說的,她們兩個都很聰明,但安芮亞更聰明,真的很誇張,就是過目不忘,什麼東西都一教就會,愛爾娜再怎麼聰明也還是人類的境界,不到這種程度。所以安芮亞當然學得比愛爾娜快。
雪莉琳命令安芮亞要假裝跟愛爾娜一樣,這也是家教說的。這不難理解,她想要保護愛爾娜,她不想讓愛爾娜受到挫折,雪莉琳就是這麼誇張,非常溺愛愛爾娜。雖然安芮亞假裝跟愛爾娜一樣,但她後來還是受不了了,她跟雪莉琳說她想要新家教,跟愛爾娜不一樣的家教,她可以假裝知道的東西跟愛爾娜一樣多,但一點都不想要一直重複聽她已經學會的東西。
雪莉琳答應她,所以她們兩個家教是不同批,但愛爾娜的家教上完課都必須和安芮亞報告,這樣安芮亞才知道愛爾娜學到哪了。她們偶爾也會有小考,雖然是不同家教,但是是一起考,雪莉琳要安芮亞考得跟愛爾娜差不多,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媽媽。因為愛爾娜差不多都考八九十分,所以安芮亞也習慣了,就故意錯個一兩成的題目這樣。
基本上導都所有的工作都看兩個條件,一是家世,二是學歷,所以她們12歲時,雪莉琳覺得差不多了,就讓她們去考大學,她們也輕輕鬆鬆就考上全導都最頂尖的大學。到12歲以前就差不多這樣……之後就分成愛爾娜線和安芮亞線囉,你想先聽哪個?」
「安芮亞好了。」
「好,那就安芮亞,那我就繼續說啦。」
「上了大學之後,安芮亞並不是什麼好學生,一天到晚翹課,原因很簡單,課堂上教的東西太簡單了,她完全坐不住,而且學校的圖書館根本讓她開了眼界,雖然羅菲勒家應該也挺多藏書的,但怎樣都不可能比得上導都一流大學的圖書館吧!所以她整天泡在圖書館裡面,都不去上課。
我剛剛也說了,安芮亞有點自閉,她和同學都不熟,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她的同學對她當然也不熟,幾乎沒出現在教室裡嘛!但這些就是她們姐妹路線分歧的原因。
學校的第一次測驗,安芮亞參加時想說就像以前那樣,故意錯個一兩成就好了,但那個測驗並不是期中考啊,那是分級測驗,雖然安芮亞寫的時候也很困惑為什麼同一份試題題目的難易度差這麼多,但她全部都會寫,而且在她的認知裡,考試不會考老師沒教過的東西,不過因為她有點擔心,所以故意錯了兩成,成績一出來,精精準準的就是八十分,然後安芮亞就上報了。有史以來在分級測驗取得最高分數的天才神童!標題大概就是這一類的。
事後安芮亞很錯愕,愛爾娜很挫折──愛爾娜一直以為她的能力跟安芮亞差不多,甚至在安芮亞之上,結果完全不是如此,而且她們的差距竟然這麼大,我想想喔,愛爾娜大概考三十幾分吧,不過這已經算挺高的啦。愛爾娜很生氣,她當然不曉得安芮亞這麼做是母親的命令,她以為安芮亞在同情她、憐憫她,那讓她的自尊心大受打擊。接下來接愛爾娜線,待會再提,現在講安芮亞。
安芮亞的導師洛維斯把她叫過去,反正事到如此全部攤牌也沒什麼差,安芮亞就跟他說其實她全部都會寫。洛維斯讓她做了其他考古題,全都答對。分級測驗……很難,真的很難,有些連教授都不見得會寫,但安芮亞寫得很輕鬆。那所大學就直接頒給她學士學位,她就瞬間大學畢業了,碩博士學位因為畢業門檻有論文,所以沒辦法那麼快,安芮亞接著就直接到洛維斯的實驗室去,洛維斯是研究免疫的,那剛好是安芮亞想研究的。愛爾娜和安芮亞的病一直是治標不治本,她們從小就是藥罐子,每天得吃的藥量可驚人呢!我到時後會把藥單印給你。
安芮亞花了兩年才畢業,這倒是滿奇怪的,我覺得以她的才能應該不用耗那麼久。畢業之後洛維斯幫她成立了實驗室,資金完全不是問題,她太有看頭了,不過人員倒是個問題。你自己想想,導都的工程師每個都心高氣傲,誰會想到一個新成立的實驗室,在一個14歲小女孩的手底下工作?所以安芮亞實驗室剛開始沒什麼人,安芮亞什麼都要自己來,洛維斯是有派幾個人去幫她,但都不怎麼樣。」
「轉捩點是海爾希斯‧梅瑟森的加入。講到她們姐妹也一定要介紹一下海爾希斯,所以我岔題講一下。海爾希斯……是個怪人,唉,這根本是個怪人們的故事。
梅瑟森家在導都很有名,完全就是導都的名門望族,海爾希斯是當家的么子,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出身名門、相貌英俊、聰明絕頂──呃,沒安芮亞聰明,而且他事業也很順利。他才24歲就是一間研究所的副所長了,這大概也是空前絕後的記錄,我是指副所長這方面,所長的記錄當然是安芮亞的,14歲的所長耶,拜託,誰能打破這個記錄。
也許就是因為他的人生太平順了,所以他覺得很無聊,想做一點不一樣的。但他想要的有什麼他沒有?所以他有點瘋瘋癲癲的,女人們會說那是玩世不恭,或是放浪形骸,隨便。他賭博、酗酒、嫖妓、偷竊、搶劫、嗑藥……嗯,這些應該都做過。但他很低調,他曉得他不能破壞梅瑟森家族的名聲,所以都偷偷地來,這些是他後來自己說的,不過事隔多年也毫無證據,所以也不曉得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就表面上看得到的來說,他確實就是那個個性,他到處把妹,每天不是跑趴就是跑夜店,每晚回家都是喝得爛醉要僕人攙扶,梅瑟森家的人本來看這孩子大有可為,還想讓他當下一代的當家,看到他這副德行都不敢了。
他27歲生日時辦了個party,當然邀請了很多人,他當時待的那間研究室幾乎所有的同事都來了。然後他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他要送自己一個特別的27歲生日大禮,大家還在想會是什麼的時候,他就直接把酒杯摔在所長臉上,打得他頭破血流,但海爾希斯還不肯罷休,他指著他狂罵,罵他是豬頭、是白痴,憑什麼自己比他聰明卻要聽這個笨蛋的號令──然後他就被拖走了,梅瑟森家的人出來幫他打圓場,幫他跟所長道歉,說他只是喝醉了。
隔天他們要海爾希斯親自去道歉,海爾希斯是去了研究所,但他是去遞辭呈的。他爸簡直氣炸了,差點把他趕出家門,這件事太丟臉了還上了報,面子完全掛不住,但海爾希斯一點也不在乎。當天他就去了安芮亞實驗室,說要應徵,但安芮亞剛好不在,於是他們就排了隔天面試。
據說面試超迅速,一下子就結束了。大家都以為安芮亞肯定不會用海爾希斯,他名聲這麼差,素行不良一天到晚上花邊新聞,但安芮亞卻錄用他了。更神奇的是,進了安芮亞的實驗室後,海爾希斯完全洗心革面,變成一個……工作狂。對,就是工作狂,他以前工作本來就很認真了,副所長也不是白當的,但他一定準時下班,然後就是瘋狂玩樂。但跟安芮亞之後他就變了,一天到晚工作,連玩樂的時間都沒有。
當然也可以解釋成當時安芮亞實驗室人手太少,難得來了個人才,所以重擔就落在他身上,但即使後來人越來越多,海爾希斯還是如此。就在他27歲之後,他就完全改頭換面了,變得非常正經,以前幹過的那些荒唐事全都斷光了。
其他的事我在安芮亞和愛爾娜那邊再說,現在就回到安芮亞線。」
「海爾希斯的加入是個轉捩點,因為他很優秀,安芮亞終於不用一個人忙得半死,效率還是很低。海爾希斯也發表了聲明,說他並不是喝醉酒,他想送自己的生日大禮就是辭職,加入安芮亞實驗室。有人問他怎麼會想去辭去副所長的工作,跑去幫一個14小女孩做事?他說聰明人都懂得,要在一個比自己笨的人手底下工作痛苦得要死,他相信安芮亞比他聰明。再來是他目擊了狄克森事件後就對安芮亞感到非常敬佩,覺得這個人值得跟隨。
狄克森事件挺有名的,狄克森博士是個老奸巨猾的老頭,學界政界都吃香,這老頭年輕時是有發過幾篇不錯的論文,但老了就不太行了,滿口胡言亂語,老是研究一些怪東西,而且很多錯誤。但他在政界地位太高了,雜誌不敢不刊,也沒人敢說他錯,反正就大家心裡知道就好,不會明說。
安芮亞實驗室剛成立時,人太少了,很多會議安芮亞都得自己跑,她和海爾希斯就同時參加了那一場會議。狄克森老頭照樣在上面胡言亂語,結果安芮亞竟然站起來一一指正他的錯誤……全部的人都為她捏了把冷汗,覺得她完了,這小女孩是瘋了嗎?但就像我說的,安芮亞她很不懂人情世故,其實她說不定連狄克森是誰都不曉得。總之海爾希斯看到就覺得她實在是太勇敢了,然後剛好過沒幾天就是他的生日這樣,他覺得他自己也要做一點不一樣的、勇敢的事,就是這麼巧合。
海爾希斯的加入最大的影響是帶動了其他人才的流入。大家就會想,安芮亞竟然值得一個副所長拋棄職位去追隨她,而且後來海爾希斯的轉變也太神奇了,因此加入的人就越來越多。
安芮亞用人其實很嚴格,她不太看資歷,但很重視能力和個性,最奇特的一點是即使是能力好,但個性她覺得不行的就還是不行。她這一點也為她帶來很多麻煩,很多優秀的人才被打臉後就惱羞成怒,那後來都有點影響。其他特別的點就是她雇用的工程師很少、技術員很多,她覺得能讓技術員做的就讓技術員來,工程師去做技術員做得來的事太浪費時間、太沒效率了。
安芮亞對她的員工很好,不管是工程師還是技術員,在她實驗室工作薪水也比較高。她很關心他們,特別是工程師,還滿多流傳的故事,我也會附給你。總之雖然安芮亞有點自閉,但畢竟那些工程師都是她選過、聊得來的,所以她和他們感情很好,簡直可以說她是以感情在管理她的實驗室,如果有人生病了,儘管再忙她也一定會去探望;如果有人有麻煩,她會想辦法幫他們解決,諸如此類。所以每個員工都很感動,非常愛戴她。
她實驗室的效率真的很高,論文生產又快又好,實驗室就這樣順利運轉到她17歲。她17歲時愛爾娜畢業了,開始踏入政界。愛爾娜一直對安芮亞懷恨在心,她想盡辦法要在安芮亞身上套罪名,讓她被剝奪高級工程師的資格。她們18歲的時候發生洛維斯事件,鬧得很大,愛爾娜差點就成功讓安芮亞被剝奪資格。
愛爾娜當然還是和安芮亞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而且她大概15歲左右就到安芮亞的實驗室實習,甚至一直到她畢業都還以工程師的身分被雇用,直到19歲安芮亞下台,愛爾娜成為所長。這當然也是雪莉琳的意思。總之愛爾娜其實有很多和安芮亞接觸的機會,她不知道怎麼辦到的,起出一筆混沌元素的研究資料,說是從安芮亞那邊發現的,原本大家以為安芮亞就要這樣被打下台了,但洛維斯卻站出來說那是他委託安芮亞保管的,其實大家都不太相信啦,但洛維斯在學界地位很高,導都的人也是不敢拿他怎樣,一般研究混沌元素的人都是死刑,但洛維斯只有被取消高級工程師的資格,並受到監視而已。安芮亞沒沒有被取消資格,但因為她替洛維斯保管資料,所以之後也受到嚴密的監視。
洛維斯事件過後,愛爾娜知道她很難抓到安芮亞的把柄了,用套罪名這招沒效了,她就努力爬到導都高層,糾結那些討厭安芮亞的人,比方說狄克森還有那一票被安芮亞打臉的青年才俊,想辦法把安芮亞給弄下台。細部的說明也看資料,不然說不完。
安芮亞下台後,愛爾娜接管她的實驗室。但其實安芮亞還是擁有工程師資格,因為她並沒有犯錯,所以沒辦法奪去她的資格,愛爾娜只是斷了她實驗室的資金之類的罷了。安芮亞有去其他研究室應徵,但根本沒有研究室敢收她,沒有人敢跟愛爾娜作對,安芮亞她就自己來,她不做實驗,發表了一堆純理論的論文。
大概是被愛爾娜威脅了,過沒多久她就又停了。之後她有去醫院當志工幫忙。有一次她單獨到地面,說她想一個人去旅行、散散心,結果不知道是心力交瘁還是怎樣,就在地面病發了,非常嚴重,而且她又是單獨下去,根本沒人曉得她生病,等到被發現送回導都已經來不及了,沒多久就死了。」
「說得我口都乾了,等我喝一下水,你該不會睡著了吧?」
「當然沒有。」布朗寧應道,雖然ZW還會再給他書面資料,但他還是做了筆記。
14歲,博士畢業、成立實驗室、狄克森事件、海爾希斯加入(居留證)。
15歲,愛爾娜進入實驗室實習。
17歲,愛爾娜畢業,踏入政界。
18歲,洛維斯事件,受到嚴密監視 (古爾德病藥物試驗、不明巨型物體) 。
19歲,被迫離開實驗室、發表純理論論文、去醫院當志工、單獨到地面旅遊病死。
「對了,關於安芮亞的死啊,其實也很多人懷疑是愛爾娜下的手。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樣,安芮亞到地面旅行沒多久,愛爾娜也到地面出差去了,我記得是和帝國有一些合約問題。安芮亞死的時候她們兩個剛好都在帝都……很巧合吧,說不定根本是設計過的。說起來那時候雪莉琳也剛好在地面,不過她比安芮亞更早下去,我記得是被派去魔都,一直到聽說安芮亞病死的消息才趕回導都。」
布朗寧皺眉,「安芮亞真的是病死嗎?如果她是病死,也不是愛爾娜可以控制的事吧?」
「天曉得,說不定她早就跟醫生和法醫串通好了啊。」
「所以安芮亞被送回導都時,愛爾娜也在導都嗎?」
「沒有,還在辦事。也是可以事先串通好嘛!」
「你好像很討厭愛爾娜。」
「沒有人不討厭愛爾娜好嗎?我只能說安芮亞真是太可憐了,其實大家都覺得她脾氣很好,她對愛爾娜真的是百般忍讓,至少外人看起來都認為根本只是愛爾娜單方面在針對安芮亞,一直到她被趕出實驗室前陣子才比較有在跟愛爾娜吵……不過她離開實驗室後還是跟愛爾娜鬧得很兇,她後來甚至也不住家裡,跑去梅瑟森家住,據說會跑去地面旅行也是被愛爾娜搞得很煩,真是太可憐了。」
「你好像很喜歡安芮亞。」
「沒人不喜歡安芮亞好嗎?」真是懸殊的一對雙胞胎。
「好吧,那你繼續說愛爾娜的事。」
「就從她12歲那邊接起。愛爾娜氣炸了,之後擊敗安芮亞儼然成為她的人生目標。她很清楚如果走學術,絕對贏不了安芮亞,但雪莉琳要她一定得完成學業,而且高學歷對她也不無幫助,所以她就忍氣吞聲直到17歲博士畢業,也算得上是天才了,海爾希斯都還沒這麼快。」
「那你覺得愛爾娜和海爾希斯誰比較聰明?」布朗寧忍不住插嘴,其實他覺得這不算是很重要的問題,但他就是好奇。
「……這個嘛,我想想……」
「你認識海爾希斯嗎?」
「認識,工作狂海爾希斯跟浪蕩子海爾希斯我都認識,真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的問題我覺得很難回答,不過我想論資質,海爾希斯要強些,但愛爾娜比他還努力,所以她比較早畢業,我印象中分級測驗成績好像也是愛爾娜比較高,畢竟分級測驗是要看過書才答得出的。以前的海爾希斯不是那麼認真的人,因為他和愛爾娜背景不同,愛爾娜很愛競爭,從小就有一個妹妹和她一起學習,實力還不相上下,所以愛爾娜會拼了命地念書,就算之後發現即使自己拼了命地念,也比不上安芮亞,她也還是為了儘早畢業拼了命地用功。海爾希斯就完全不一樣,沒什麼人跟他競爭,他也不太愛跟人競爭,而且他隨便念都是最好的,自然就不會太努力。至於我說他資質比較好,那就是工作場合才看得出來的東西了,愛爾娜說實在的腦袋有點死,大概只會背書吧,不是很靈活,簡單來說她學的東西比她會用的還要多得多,海爾希斯就不是這樣,腦袋轉得很快,精明得很。」
「這樣啊……請繼續吧。」
「再讓我喝口水。」
「愛爾娜15歲就在安芮亞的實驗室實習,但沒人喜歡她。她的個性真的很討厭,驕縱又傲慢,光是這樣都沒人喜歡了,她還一天到晚嚷嚷她才不想被關在實驗室裡發霉之類的話,誰不討厭?而且最重要的是,安芮亞實驗室的人都非常愛戴安芮亞,愛爾娜什麼都針對安芮亞,實驗室裡的人當然看不過。愛爾娜也完全不幹事的,雪莉琳要她去當然是希望她學點經驗,但她根本什麼都不想學,安芮亞剛開始還想幫忙她,後來也放棄了,就隨她去。實驗室裡的人都覺得她根本是仗勢和安芮亞的關係才進得來,還敢對安芮亞這麼囂張,又什麼事都不做,也就更討厭她了。她畢業以後在實驗室有正職的工作,但只是掛名的,人幾乎都不在,去搞政治了。
愛爾娜在政界爬得很快、超快,完全不可思議,這之中當然一定有很多內幕,既然是內幕當然我也只是聽說,不能確定它的真實性。
愛爾娜剛開始進去時職位就不低了,因為她妹妹是學界的大明星,再加上她本身也是個天才,所以當然不會給她太低的職位,因此她的起點本來就很高。一開始她沒有很努力要爬,洛維斯事件後她發現動不到安芮亞,而且要再取得她研究混沌元素的證據實在太難了,也沒什麼其他罪名可套,就很努力得開始往上爬。
愛爾娜到底是怎樣升那麼快,有很多傳言,我直接說我覺得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性交易,和對方上床,對方就給她一個職位這樣,靠這種方式慢慢爬上去。
你想想,17歲就博士畢業的天才、妹妹還是個更了不得的天才,而且也長得很漂亮,這種女人要去哪裡找?那些愛抱女人的,平常抱的也大多是妓女,要不然就是姿色普通的下層員工,像愛爾娜這種人投懷送抱,他們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對他們來說,能上愛爾娜大概也是一種滿足征服慾的行為吧,他甚至還可以跟那些酒肉朋友們炫耀一下,這根本太吸引人了,已經完全不只是性慾上的問題了。
愛爾娜知道他們不可能大肆宣揚,這種交易流傳出去會讓他們身敗名裂,所以她也用不著太擔心會被發現。但愛爾娜還是相當猜忌他們,所以把他們都除掉了,這也是我相信這個說法的原因之一。愛爾娜一路往上爬的過程,政界死了不少人,不是很直接的手法,比方說被車撞死啦、自殺啦,之類的,數量多得很不自然,而且稍微查一下就可以發現他們私生活淫亂,甚至平常也有他們猥褻職員的傳言。
反正,愛爾娜就是爬上去了,然後和所有討厭安芮亞的人合成一氣,切斷她實驗室的資金,沒有資金就發不出薪水、買不到實驗用品,所有的實驗都得停擺,安芮亞知道再這樣磨下去毫無意義,就自己辭職了。
愛爾娜歡得很,自己爬上了所長的位置,雖然她根本沒什麼論文,但也算是在學界掛了個稱號。我剛才也說了,安芮亞實驗室的人全都討厭她討厭得要死,所有的工程師都辭職了,這邊的所有不是誇飾,是事實。愛爾娜沒想到會這樣,覺得丟臉得要死,她立刻威脅媒體說要報導成是她遣散他們的,但實際上是怎樣大家都心知肚明。
愛爾娜根本不會管理實驗室,整個被她弄得烏煙瘴氣,請了一堆沒用的傢伙,做一些莫名其妙的研究,總之那段時間實驗室很混亂。安芮亞實驗室的舊成員都往別的實驗室去了,安芮亞實驗室出來的根本是品質保證,誰都搶著要。唯一的例外就是海爾希斯,他沒去找工作,就失業在家,常常跑去找安芮亞。
我剛剛說了,安芮亞很自閉,但她和海爾希斯卻很好。其他工程師雖然也是她精挑細選的,也還算聊得來,但就沒像海爾希斯那樣。很多人都說他們認識一天,說起話來卻像認識一百年。
他們不只是朋友和上下屬,海爾希斯還喜歡安芮亞。他一開始表達得很明顯,但安芮亞沒有答應,實驗室所有的成員都看得明明白白。不過愛爾娜來到實驗室後,海爾希斯就比較收斂了,因為安芮亞要他不准太超過。安芮亞和愛爾娜住在一起,她曉得愛爾娜喜歡海爾希斯,她想為她留點面子,不要讓她太難堪。
安芮亞實驗室的人因為安芮亞的關係,一直對愛爾娜忍氣吞聲,海爾希斯也是,他被愛爾娜搞得很煩,因為愛爾娜一直在倒追他,他又不能太明白的拒絕她。安芮亞被趕出實驗室後,海爾希斯立刻辭職,是所有人中辭最快的,他覺得他也毫無顧慮了,所以一天到晚跑去找安芮亞,他甚至接受媒體訪問,公開表示他喜歡安芮亞,也是在那次訪問說了一些他以前的事,我剛剛說的那些很多都是那次訪問提到的。
大概是因為愛爾娜很生氣,所以安芮亞還是一直沒什麼表示,後來一個人到地面旅行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說真的很莫名其妙,我也說了愛爾娜的身體比她差,如果要病死怎麼說應該也是愛爾娜先啊。」
應該不是這麼看的吧,布朗寧困惑的想。
「安芮亞留了一封遺書,字寫得歪歪扭扭的,說她希望海爾希斯能接管她的實驗室。」
「等一下,」布朗寧又插嘴,「如果安芮亞真的是愛爾娜殺的,愛爾娜怎麼可能讓她留遺書啊?」
「安芮亞又沒有馬上死。可能是下毒之類的吧,我猜的啦。」難得ZW的話語充滿這麼多不確定性,「愛爾娜當然是辦完就趕快閃人,唔,搞不好也不是她親手幹的,總之安芮亞還是有機會在死前留遺書吧。遺書的內容其實很簡短,就是希望海爾希斯接管實驗室,遺產都留給雪莉琳這樣。」
「你好像很相信安芮亞是被愛爾娜殺掉的?」
「對啊,我覺得這根本就是事實,雖然沒有證據啦。」
「完全不像你的風格啊。」布朗寧一直覺得ZW總是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而且也不太愛去管別人閒事。就像他打死也不相信愛爾娜在魔都,因為查過了而且毫無證據,然後他也一直要自己不要再查這個案子了,感覺不太愛去淌渾水。
「你要是認識她們兩個你就知道。」ZW說道,布朗寧彷彿看到他聳了聳肩。
「雪莉琳對安芮亞很好嗎?為什麼安芮亞要把遺產都留給她?你不是說她很冷落安芮亞?」
「不然她要留給誰?愛爾娜嗎?還是梅瑟森家的海爾希斯?」ZW話中帶刺,「她認識的人就那麼少啊,除非捐給慈善機構啦。」
「也是。」
「不過話說回來,雪莉琳多少還有點良心,總之安芮亞死了以後她好像一直很愧疚,後來就上吊了。」
「欸?」
「你不知道啊?」
「她們的事都是你之前告訴我的啊,你沒說過的我就不知道。」
「這樣啊,總之雪莉琳在安芮亞死後沒多久就自殺了,所以也有一個傳言,是她和愛爾娜連手幹掉了安芮亞,但後來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就自殺了,這也是不無可能,不過我覺得愛爾娜要辦事根本動用不到她老媽,所以可能性很低。最後遺產全留給愛爾娜,說來也諷刺,安芮亞的錢最後也全都落入愛爾娜的口袋。」
布朗寧思考著,「那會不會也是愛爾娜設計的?愛爾娜害死了雪莉琳,這樣她就可以獨吞遺產。」
「我也是想過啦,」ZW難得有點遲疑,「不過愛爾娜真的會這麼做嗎?雪莉琳那麼疼她,要是她這麼做真的去死一死算了,原本是個人渣,要是她這麼做就連屎都不如了。」
「說得還真難聽。」
「還好還好,配她剛好而已。」看來他真的很討厭愛爾娜。
「好吧,那就繼續。」
「因為第一個發現遺書的是地面的人,所以這個消息很難由愛爾娜掌控。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但不遵照死人的遺願感覺很觸霉頭,也會影響大家對她的觀感──虧她還會這麼想,誰會對她有好感啊?總之她就讓位給海爾希斯。因為是安芮亞的遺願,海爾希斯也只得回到實驗室,雖然實驗室實際上由海爾希斯掌管,但他還是得定期向愛爾娜報告,那令他感到很不爽。不過因為海爾希斯回去了,也有一些舊安芮亞實驗室的工程師回去,當然愛爾娜聘的那些人都被海爾希斯解雇了,一個也不留。
安芮亞死了以後,愛爾娜也變得很奇怪,大概就像是失去人生目標那樣吧。她還是有在活動,但就減少很多。之前那些和愛爾娜合作的人,合作的原因只有兩個,一個是他們也想幹掉安芮亞;另一個是他們無法拒絕愛爾娜,因為他們怕拒絕她會有不好的下場,而且和愛爾娜合作也可以撈到不少利益。他們並不喜歡愛爾娜,老實說我沒聽說過誰喜歡愛爾娜的,和愛爾娜合作讓他們感到膽戰心驚,因為愛爾娜個性很差又滿肚子壞水,他們也會怕哪一天愛爾娜就突然翻臉不認人,把他們通通都解決。
愛爾娜減少活動對他們來說是解決她的好機會,他們也怕要是不找機會解決她,哪天死的會是自己。再者是被愛爾娜迫害的人也很多,他們可以聲稱自己當初也是因為被愛爾娜脅迫而做出那些事,和他們連成一氣回頭對付愛爾娜。
總之安芮亞死了以後愛爾娜不再那麼強硬,反而給了別人機會,之後兩年愛爾娜幾乎都只是在化解她周遭的危機,沒有再多做些什麼,大概是也沒那個心力了吧。政界的人全都是牆頭草,哪邊有利益就往哪邊倒,愛爾娜風頭強的時候就往她那倒,反愛爾娜勢力強了就往那邊倒,這沒什麼好奇怪。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愛爾娜失蹤了,沒人曉得她去哪。尹貝羅達有出現過一台不明飛船,一堆人往那裡查,但我想那只是她設的陷阱吧。愛爾娜銀行的錢在一夕之間全提出來,不過後來還是有錢陸續匯進去,像是雪莉琳和安芮亞的專利金之類的,愛爾娜大概也不敢領,就放在那,反正她提出來的錢也夠多了。」
「大概就這樣吧。還活著嗎?」
「還活著。」
「有沒有什麼想問的?」
「我得消化一下。」
「我想也是,你乾脆連資料都看完有事再打來問好了。」
布朗寧點了點頭,然後才想到ZW看不到,連忙對話筒應了聲。
「還有事嗎?」
「對了,」布朗寧突然想起,「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愛爾娜很早就在魔都取得居留證了?」
「蛤?」顯然是沒想過,「沒有。但幹麻啊她?沒這個必要吧?你當初是查了五年吧?愛爾娜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很,沒事在魔都辦什麼居留證?」
布朗寧皺了皺眉,他也想不到愛爾娜有什麼必要那麼早辦證件,九年前的話愛爾娜14歲,他不太懂愛爾娜辦證件和安芮亞成立實驗室之間有什麼關聯。
「別鑽牛角尖啦,布朗寧。看看天上的月亮吧,今晚的月亮美得很。」
「我知道。」布朗寧應道,從咖啡店走回家的路上,他抬頭看到脖子都痠了。
「哇,你也知道啊。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身分?告訴你喔,現在跟你一樣在看月亮的其中一個人就是我。」
廢話一堆。「對了,愛爾娜喜歡什麼顏色?」
「什麼鬼啊?」ZW的語調有些困惑,布朗寧不禁覺得有點好笑,「我哪曉得。亮色吧,她都穿很亮的衣服,不過我覺得也不見得是她喜歡,說不定是她覺得那樣比較引人注目。安芮亞就跟她相反,安芮亞都穿暗色的,所以她們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很好認。」
那如果她想要讓人不注意到她、讓人覺得她不可能是愛爾娜,就會盡量挑深色的衣服。
「雖然是雙胞胎,但除了服裝也有別的不同點吧?」布朗寧問道,「愛爾娜那麼討厭安芮亞的話,應該會想把自己弄得跟她不一樣?比方說髮型之類的?」
「是挺不一樣的,安芮亞都穿得很低調,愛爾娜都穿得很招搖;安芮亞從沒穿過裙子;愛爾娜一天到晚穿短裙;安芮亞都素顏,愛爾娜都畫濃妝。不過其實她們髮型一樣耶!好像也是雪莉琳的意思,雖然她管不太動愛爾娜,但愛爾娜也還算是聽話,除了要她對安芮亞好一點以外。不過安芮亞一死她就把頭髮剪短了,所以我想她一定對雪莉琳這個要求也感到很不爽。」
「這樣啊……」
「我再給你照片,真的差滿多的,沒有人會認錯。」
「愛爾娜喜歡戴手套嗎?」
「你怎麼盡問些怪問題啊,」ZW一定皺起了眉頭,「沒看過,安芮亞還比她常戴吧,實驗室的乳膠手套。」
布朗寧不禁失笑,「安芮亞聽起來真像住在實驗室裡頭的人。」
「幾乎是啦,她幾乎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辦公桌前,如果她不是工作狂,世界上就沒有工作狂了,這也是為什麼她都不穿裙子,因為實驗室的環境不適合。她真的很自閉,活在她的小小世界裡。」
「聽起來很單純。」
「她是很單純,不然以她的聰明才智哪會被愛爾娜搞成那樣。不過我覺得也是她太縱容愛爾娜了,她好像覺得愛爾娜身體那麼差、智力又不如她,有點可憐吧。所以對她真的很好。」
「愛爾娜的身體有多差?」
「一身都是病,三天兩頭就生病。不一定是大病啦,但就是小病不斷。」
「愛爾娜喜歡狗嗎?」
「愛爾娜超討厭狗。」唔。
「怎樣,還有什麼怪問題要問?」
「我想想啊,」布朗寧撐著頭,想著安瑟的所有行為,「她喜歡看推理小說嗎?」
「怎麼?你想跟她做朋友?勸你不要。」ZW大笑道,「不喜歡吧,畢業之後好像幾乎沒怎麼看書。」
安瑟所做的一切幾乎都和ZW口中的愛爾娜相反,或許是因為她覺得這麼做就不會有人懷疑她是愛爾娜,確實,光看她外表散發出來的氣質,要不是和案情相關,他根本不會做這個推測。
但是一個驕縱又自大的千金大小姐,真的有辦法假裝成那個樣子嗎?如果真的可以,愛爾娜的演技也太好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或許就是她很少出門、不接觸人群的原因,她怕和別人相處太久會露餡,說不定也是因為這樣所以說話故意裝得很平板,這樣也比較不會出紕漏。
也許有必要和她長期相處一段時間,看她會不會受不了,不小心露出馬腳。
但是那個會挑上他喜歡的座位、會抬頭欣賞月亮、會喜歡羅倫佐的書、會看穿克立普的庸俗的安瑟,真的會是ZW所說的那位討人厭的愛爾娜嗎?
在工作層面,他迫切希望她就是愛爾娜,但他不得不承認,於私人情感方面,他一點都不希望她是愛爾娜、一點都不希望那個安瑟是偽裝出來的虛假人格。
這麼想著時,布朗寧心中又浮現一個從沒想過、令他十足訝異的新想法,有可能嗎,布朗寧的腦袋急速轉動著。
「對了,你說愛爾娜在實驗室的工作幾乎都只是掛名,那為什麼名單裡有她?她清楚名單的事嗎?」
「安芮亞執導的很多實驗名單裡都有她……掛名用的,她什麼事都不用做。她好歹也領了個正職,至少表面上要讓她看起來好像有做點事。這次的名單應該也是吧。所以別鑽牛角尖了,愛爾娜雖然是唯一在地面的人,但她大概什麼都不知道。」
「好吧……大概就這樣吧。」
「那就掰啦,不要想太多啊,布朗寧。」
「我才沒有想太多。掰啦。」
布朗寧掛下話筒,伸了個懶腰。待會還要去見安瑟、還要埋伏到三點,真是麻煩的差事。可惡,他一定要狠狠剝削謬克太太一筆,以洩被ZW剝削之恨。
TBC.
→Next
【布朗寧中心】Pseudo Character (4)
一邊等ZW接電話,一邊啃著蛋糕,今天比較慢了一點,但布朗寧不太在意,ZW本來就一副事業做很大的樣子。就在他快把蛋糕吃完時,ZW總算接了。
「喂喂,哈囉,你破案了嗎?」
「還沒。」
「蛤,昨晚的埋伏沒成功嗎?」
「我昨晚有事。」吞下了最後一口蛋糕,布朗寧喝了口水。
「所以你今天才要開始啊?」
「是啊。」
「祝你不要被人看到、祝你不要被人追殺、祝你不要被毀屍滅跡。很貼心吧?」
「超貼心的,但你可以說第一個就好,說了其他的根本就是在詛咒前面那個祝福不會成真。」
「說的也是。」
奇怪的寒暄也該結束了,布朗寧一樣直截了當:「我問你,知道名單的人有沒有人在地面?」
「有啊,愛爾娜。」
「只有她?其他人都在導都嗎?」
「也不是。」
「那還有誰?」
「安芮亞啊,大概在天堂吧。」布朗寧真想翻白眼,但翻了ZW也看不到。
「你對這個案件有什麼看法?」
「早就跟你說過啦,趕快放棄,既然是導都做的,那原因、目的、手法、兇手什麼的通通不重要,因為就算知道了你也無法改變現狀。」
「我不是在問這個啦,而且我現在也沒有想改變現狀的意思,我只想知道導都的目的。其實你知道,對不對?」
「這個嘛……」ZW停頓了一下,「如果我跟你說,你就會停止調查嗎?」
「當然會啊,因為我只是想知道導都的目的罷了。」
「唉呀,唉呀。」ZW嘆息道,接著語調轉為正經,「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即使你砸錢跟我買也沒用。適量的好奇心也許是好事,但過量的好奇心會導致災難。」
布朗寧皺起眉頭,既然ZW說得這麼白了,看來想從他那裡直接買資料是不可能的了,但對於ZW他還是有許多疑問。
「你一開始明明跟我說你對這個案子有興趣,所以弄了一份名單來,之後又一直說調查這根本沒用,真是矛盾的行為。」
「哪裡矛盾了?」ZW輕笑,「我覺得這案子挺有趣的,沒想到導都會這麼幹,所以查了一下名單,反正這對我來說挺容易的。我只是覺得有趣,並不代表我覺得查這案子有什麼意義,這對我來說就是個茶餘飯後的消遣,我跟很多安芮亞實驗室的工程師很熟,這種東西稍微討一下就拿到了,又不像你要花大錢跟我買。」
「唉唉,你不覺得對被剝削者說這種話很不妥當嗎?」
「好像也是耶,可是沒辦法,你還是得乖乖被我剝削。」這也是人生的無奈之一。
布朗寧瞇起眼睛,該問的還是得問,接著連珠砲台般地拋出一串問題:「話說回來,為什麼這種東西稍微討一下就要到了?那工程師的口風還真是不牢靠,你一開始跟我說只有十多個人知道,該不會現在已經有幾百人知道了吧?再者我可是一個一個被害人的家屬去問才曉得他們之間的關聯性,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為什麼一開始就知道要去跟安芮亞實驗室的工程師討名單?就我看來,你要不是有參與這次的兇殺案,就是有參與五年前的實驗,所以才知道被害人之間的關聯性,對不對?」
ZW沉默了一陣,然後笑了起來,「真是犀利,你好像一直對我的身分很好奇?不過都錯了,我跟你說過好幾次,我是個優秀的情報販子對吧?這種事我不用親自去查,自然會有人跑來跟我說:『嘿!我發現現在魔都連續殺人案的被害人跟我當初參與的某個藥物試驗自願者完全一樣。』,就是這樣。我人脈廣,而且即使是口風緊的人我也有辦法讓他說出我想知道的事,更別說口風本來就不緊的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曉得這件事的人地位都挺高的,他們不會沒事到處亂講惹麻煩。當然對他們來說,告訴我這件事並不是到處亂講,因為他們知道我不會到處說。我自己也曉得我什麼可以跟你說、什麼不行,所以就算你要掏錢跟我買導都這次行動的目的,我也不會告訴你。雖然說實在的我覺得不怎麼樣,而且你應該也不會隨便講,甚至說不定你能靠自己的力量查出來,但對我來說這是不應該講的事,所以你也別再問我了。」
布朗寧皺了皺眉,他沒有傻到會隨便相信任何人,更別說只是透過電話合作過幾次,連真實身分都不清楚的人。剛聽到時他覺得ZW的說法也太誇張了,但仔細一想,ZW能獨力蒐集那麼多的機密資料,他說的話或許並不超過。
然而這讓他對ZW的身分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人主動對他貢獻情報?ZW肯定平常也是表現得不太正經,但口風卻非常緊,所以別人會想用說八卦的心態對他分享,同時也不用擔心自己說的內容會流露出去,藉此緩解心裡埋藏秘密卻不能說出口的心癢感。但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有這樣的能力?
「我當然對你的身分感到好奇,不管換做是誰都會對你感到好奇的。我這樣問會讓你不愉快嗎?」雖然他不認為ZW會因為他這樣的探問翻臉甚至不和他合作,但確實有可能讓他對自己提高戒心。
「這倒是不會,別把我想得這麼小心眼,連一般人都會想知道了,更何況你的好奇心是他們的千萬倍,你會想知道、會質問我,這也是挺正常的。不過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誰,即使是你也不例外,我冒不起任何風險。只要一讓我覺得你可能會猜到我的身分,我就會立刻和你切斷聯繫。」
果然,布朗寧苦笑。對於ZW說他的好奇心是一般人的千萬倍也感到相當無奈,因為他覺得這的確也是事實。
「還真是毫不留情啊。」
「我們本來就是生意關係罷了,不是嗎?」
「也是。好了,現在我做好要被你剝削的準備了,我想問你愛爾娜和安芮亞的一切,特別是愛爾娜。」
「一切是什麼鬼啊,也太含糊了吧。」ZW不禁失笑,「而且我也跟你說過愛爾娜不可能在魔都了吧?你真的相信她在魔都?真的假的啊?」
「你不要管那麼多,我愛怎麼想是我的事吧。你知道什麼全說出來,得用書面的就派人送來。」
「好吧,有些口頭說確實不太清楚,你需要照片嗎?」
「可以的話也給我幾張,如果要派人送來的話今晚可能……凌晨三點以後吧。對了,我請了一個助手,她也曉得我家的地址,所以派人時注意一點,看到我以外的人閃避一下。」
「哇,你竟然請助手,你不是說這個案子埋伏一下就好了嗎?」
「我又沒說是要拿來破這個案子,我同時接了別的啦!」布朗寧扯了個謊。
「還是很驚訝啊,我好想看你的助手喔,要怎樣才能被布朗寧大偵探雇用呢?她?是美女嗎?」
「大概是吧。」
「哦哦,原來如此,布朗寧你終於看開了想脫離光棍生活嗎?」
「對啦對啦,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講愛爾娜她們的事?」布朗寧自暴自棄地說道,他覺得這個話題以ZW的八卦個性鬧起來肯定沒完沒了,而且他也不希望ZW對自己的助手太感興趣。
「好吧。唔,該從哪邊說起呢?就從出生開始好了。提到愛爾娜就一定得提到安芮亞,我就兩個一起講,基本上她們兩個12歲以前發生的事根本一模一樣,這麼說也不對,應該說外人知道的事就是一模一樣。」
ZW的廢話有點多。
「她們的母親叫雪莉琳‧羅菲勒,父親不明,沒人知道。這挺懸的,雪莉琳好像也沒有跟人同居過,當然也沒結過婚,我自己推測應該是從精子銀行之類的借吧,畢竟安芮亞和愛爾娜都又漂亮又聰明,雪莉琳可沒她們那麼了不起。總之她們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所以當然是從母姓。
她們一出生就有遺傳性的免疫不全疾病,從哪邊遺傳的我就不曉得了,是滿罕見的疾病,不過也不算非常嚴重,不是免疫系統整個不見,但就有點缺失,因此她們小時候都是活在無菌室。但後來雪莉琳研製了一種藥方,讓她們總算可以走出無菌室。
啊,忘了說,雪莉琳是研究藥物的,在這方面其實挺有名的,算是其中的佼佼者,除此之外也有稍微參與政治……不算是很完全啦,她年輕時有一段時間導都抓混沌元素研究者抓很嚴,因為朋友也有參與,怕受到牽連,所以她也有幫忙導都幾把。
她們離開無菌室以後身體還是很不好,所以12歲以前幾乎沒出過家門,雪莉琳很忙,就請傭人和家教照顧。這部分很多都是聽那些傭人和家教說的,但畢竟後來她們姐妹倆紅了,所以有沒有什麼加油添醋就不得而知了。
愛爾娜的身體比安芮亞還要差很多,原因不曉得,明明就是雙胞胎,生一樣的病、吃一樣的藥,愛爾娜就是大小病不斷,但安芮亞卻像正常人一樣。傭人說可能是因為愛爾娜不愛運動──這也是挺有可能的,所以免疫力更差。安芮亞比較喜歡運動,聽說她很喜歡射飛鏢,家裡掛了一整排標靶給她射,她的房間也有,甚至後來的安芮亞實驗室也有,聽說在她辦公室裡面。
因為愛爾娜身體比較差,所以雪莉琳就特別照顧她,也特別溺愛她,把她寵上了天,相反的安芮亞就比較受到冷落。這部分我想應該是真的沒錯,愛爾娜就是一身千金大小姐脾氣,安芮亞對人卻很謙和。」
「所以你認識她們嗎?」布朗寧插嘴道。
「這個嘛,都認識,但都不熟,就是碰過面這樣。安芮亞比較少,因為她個性很古怪,她有點像高功能自閉症那樣,不太接觸人群,也不愛說話,但聰明絕頂。愛爾娜就真的很討厭,心高氣傲的好像把所有的人都踩在她腳底下,光是這種個性就沒人會喜歡她了,還整天心懷不軌,可以的話沒人想接近她。」
「好吧,繼續說。」
「我剛剛也說了,安芮亞聰明絕頂,比她姐姐聰明多了,這是那些家教說的,她們兩個都很聰明,但安芮亞更聰明,真的很誇張,就是過目不忘,什麼東西都一教就會,愛爾娜再怎麼聰明也還是人類的境界,不到這種程度。所以安芮亞當然學得比愛爾娜快。
雪莉琳命令安芮亞要假裝跟愛爾娜一樣,這也是家教說的。這不難理解,她想要保護愛爾娜,她不想讓愛爾娜受到挫折,雪莉琳就是這麼誇張,非常溺愛愛爾娜。雖然安芮亞假裝跟愛爾娜一樣,但她後來還是受不了了,她跟雪莉琳說她想要新家教,跟愛爾娜不一樣的家教,她可以假裝知道的東西跟愛爾娜一樣多,但一點都不想要一直重複聽她已經學會的東西。
雪莉琳答應她,所以她們兩個家教是不同批,但愛爾娜的家教上完課都必須和安芮亞報告,這樣安芮亞才知道愛爾娜學到哪了。她們偶爾也會有小考,雖然是不同家教,但是是一起考,雪莉琳要安芮亞考得跟愛爾娜差不多,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媽媽。因為愛爾娜差不多都考八九十分,所以安芮亞也習慣了,就故意錯個一兩成的題目這樣。
基本上導都所有的工作都看兩個條件,一是家世,二是學歷,所以她們12歲時,雪莉琳覺得差不多了,就讓她們去考大學,她們也輕輕鬆鬆就考上全導都最頂尖的大學。到12歲以前就差不多這樣……之後就分成愛爾娜線和安芮亞線囉,你想先聽哪個?」
「安芮亞好了。」
「好,那就安芮亞,那我就繼續說啦。」
「上了大學之後,安芮亞並不是什麼好學生,一天到晚翹課,原因很簡單,課堂上教的東西太簡單了,她完全坐不住,而且學校的圖書館根本讓她開了眼界,雖然羅菲勒家應該也挺多藏書的,但怎樣都不可能比得上導都一流大學的圖書館吧!所以她整天泡在圖書館裡面,都不去上課。
我剛剛也說了,安芮亞有點自閉,她和同學都不熟,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她的同學對她當然也不熟,幾乎沒出現在教室裡嘛!但這些就是她們姐妹路線分歧的原因。
學校的第一次測驗,安芮亞參加時想說就像以前那樣,故意錯個一兩成就好了,但那個測驗並不是期中考啊,那是分級測驗,雖然安芮亞寫的時候也很困惑為什麼同一份試題題目的難易度差這麼多,但她全部都會寫,而且在她的認知裡,考試不會考老師沒教過的東西,不過因為她有點擔心,所以故意錯了兩成,成績一出來,精精準準的就是八十分,然後安芮亞就上報了。有史以來在分級測驗取得最高分數的天才神童!標題大概就是這一類的。
事後安芮亞很錯愕,愛爾娜很挫折──愛爾娜一直以為她的能力跟安芮亞差不多,甚至在安芮亞之上,結果完全不是如此,而且她們的差距竟然這麼大,我想想喔,愛爾娜大概考三十幾分吧,不過這已經算挺高的啦。愛爾娜很生氣,她當然不曉得安芮亞這麼做是母親的命令,她以為安芮亞在同情她、憐憫她,那讓她的自尊心大受打擊。接下來接愛爾娜線,待會再提,現在講安芮亞。
安芮亞的導師洛維斯把她叫過去,反正事到如此全部攤牌也沒什麼差,安芮亞就跟他說其實她全部都會寫。洛維斯讓她做了其他考古題,全都答對。分級測驗……很難,真的很難,有些連教授都不見得會寫,但安芮亞寫得很輕鬆。那所大學就直接頒給她學士學位,她就瞬間大學畢業了,碩博士學位因為畢業門檻有論文,所以沒辦法那麼快,安芮亞接著就直接到洛維斯的實驗室去,洛維斯是研究免疫的,那剛好是安芮亞想研究的。愛爾娜和安芮亞的病一直是治標不治本,她們從小就是藥罐子,每天得吃的藥量可驚人呢!我到時後會把藥單印給你。
安芮亞花了兩年才畢業,這倒是滿奇怪的,我覺得以她的才能應該不用耗那麼久。畢業之後洛維斯幫她成立了實驗室,資金完全不是問題,她太有看頭了,不過人員倒是個問題。你自己想想,導都的工程師每個都心高氣傲,誰會想到一個新成立的實驗室,在一個14歲小女孩的手底下工作?所以安芮亞實驗室剛開始沒什麼人,安芮亞什麼都要自己來,洛維斯是有派幾個人去幫她,但都不怎麼樣。」
「轉捩點是海爾希斯‧梅瑟森的加入。講到她們姐妹也一定要介紹一下海爾希斯,所以我岔題講一下。海爾希斯……是個怪人,唉,這根本是個怪人們的故事。
梅瑟森家在導都很有名,完全就是導都的名門望族,海爾希斯是當家的么子,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出身名門、相貌英俊、聰明絕頂──呃,沒安芮亞聰明,而且他事業也很順利。他才24歲就是一間研究所的副所長了,這大概也是空前絕後的記錄,我是指副所長這方面,所長的記錄當然是安芮亞的,14歲的所長耶,拜託,誰能打破這個記錄。
也許就是因為他的人生太平順了,所以他覺得很無聊,想做一點不一樣的。但他想要的有什麼他沒有?所以他有點瘋瘋癲癲的,女人們會說那是玩世不恭,或是放浪形骸,隨便。他賭博、酗酒、嫖妓、偷竊、搶劫、嗑藥……嗯,這些應該都做過。但他很低調,他曉得他不能破壞梅瑟森家族的名聲,所以都偷偷地來,這些是他後來自己說的,不過事隔多年也毫無證據,所以也不曉得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就表面上看得到的來說,他確實就是那個個性,他到處把妹,每天不是跑趴就是跑夜店,每晚回家都是喝得爛醉要僕人攙扶,梅瑟森家的人本來看這孩子大有可為,還想讓他當下一代的當家,看到他這副德行都不敢了。
他27歲生日時辦了個party,當然邀請了很多人,他當時待的那間研究室幾乎所有的同事都來了。然後他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他要送自己一個特別的27歲生日大禮,大家還在想會是什麼的時候,他就直接把酒杯摔在所長臉上,打得他頭破血流,但海爾希斯還不肯罷休,他指著他狂罵,罵他是豬頭、是白痴,憑什麼自己比他聰明卻要聽這個笨蛋的號令──然後他就被拖走了,梅瑟森家的人出來幫他打圓場,幫他跟所長道歉,說他只是喝醉了。
隔天他們要海爾希斯親自去道歉,海爾希斯是去了研究所,但他是去遞辭呈的。他爸簡直氣炸了,差點把他趕出家門,這件事太丟臉了還上了報,面子完全掛不住,但海爾希斯一點也不在乎。當天他就去了安芮亞實驗室,說要應徵,但安芮亞剛好不在,於是他們就排了隔天面試。
據說面試超迅速,一下子就結束了。大家都以為安芮亞肯定不會用海爾希斯,他名聲這麼差,素行不良一天到晚上花邊新聞,但安芮亞卻錄用他了。更神奇的是,進了安芮亞的實驗室後,海爾希斯完全洗心革面,變成一個……工作狂。對,就是工作狂,他以前工作本來就很認真了,副所長也不是白當的,但他一定準時下班,然後就是瘋狂玩樂。但跟安芮亞之後他就變了,一天到晚工作,連玩樂的時間都沒有。
當然也可以解釋成當時安芮亞實驗室人手太少,難得來了個人才,所以重擔就落在他身上,但即使後來人越來越多,海爾希斯還是如此。就在他27歲之後,他就完全改頭換面了,變得非常正經,以前幹過的那些荒唐事全都斷光了。
其他的事我在安芮亞和愛爾娜那邊再說,現在就回到安芮亞線。」
「海爾希斯的加入是個轉捩點,因為他很優秀,安芮亞終於不用一個人忙得半死,效率還是很低。海爾希斯也發表了聲明,說他並不是喝醉酒,他想送自己的生日大禮就是辭職,加入安芮亞實驗室。有人問他怎麼會想去辭去副所長的工作,跑去幫一個14小女孩做事?他說聰明人都懂得,要在一個比自己笨的人手底下工作痛苦得要死,他相信安芮亞比他聰明。再來是他目擊了狄克森事件後就對安芮亞感到非常敬佩,覺得這個人值得跟隨。
狄克森事件挺有名的,狄克森博士是個老奸巨猾的老頭,學界政界都吃香,這老頭年輕時是有發過幾篇不錯的論文,但老了就不太行了,滿口胡言亂語,老是研究一些怪東西,而且很多錯誤。但他在政界地位太高了,雜誌不敢不刊,也沒人敢說他錯,反正就大家心裡知道就好,不會明說。
安芮亞實驗室剛成立時,人太少了,很多會議安芮亞都得自己跑,她和海爾希斯就同時參加了那一場會議。狄克森老頭照樣在上面胡言亂語,結果安芮亞竟然站起來一一指正他的錯誤……全部的人都為她捏了把冷汗,覺得她完了,這小女孩是瘋了嗎?但就像我說的,安芮亞她很不懂人情世故,其實她說不定連狄克森是誰都不曉得。總之海爾希斯看到就覺得她實在是太勇敢了,然後剛好過沒幾天就是他的生日這樣,他覺得他自己也要做一點不一樣的、勇敢的事,就是這麼巧合。
海爾希斯的加入最大的影響是帶動了其他人才的流入。大家就會想,安芮亞竟然值得一個副所長拋棄職位去追隨她,而且後來海爾希斯的轉變也太神奇了,因此加入的人就越來越多。
安芮亞用人其實很嚴格,她不太看資歷,但很重視能力和個性,最奇特的一點是即使是能力好,但個性她覺得不行的就還是不行。她這一點也為她帶來很多麻煩,很多優秀的人才被打臉後就惱羞成怒,那後來都有點影響。其他特別的點就是她雇用的工程師很少、技術員很多,她覺得能讓技術員做的就讓技術員來,工程師去做技術員做得來的事太浪費時間、太沒效率了。
安芮亞對她的員工很好,不管是工程師還是技術員,在她實驗室工作薪水也比較高。她很關心他們,特別是工程師,還滿多流傳的故事,我也會附給你。總之雖然安芮亞有點自閉,但畢竟那些工程師都是她選過、聊得來的,所以她和他們感情很好,簡直可以說她是以感情在管理她的實驗室,如果有人生病了,儘管再忙她也一定會去探望;如果有人有麻煩,她會想辦法幫他們解決,諸如此類。所以每個員工都很感動,非常愛戴她。
她實驗室的效率真的很高,論文生產又快又好,實驗室就這樣順利運轉到她17歲。她17歲時愛爾娜畢業了,開始踏入政界。愛爾娜一直對安芮亞懷恨在心,她想盡辦法要在安芮亞身上套罪名,讓她被剝奪高級工程師的資格。她們18歲的時候發生洛維斯事件,鬧得很大,愛爾娜差點就成功讓安芮亞被剝奪資格。
愛爾娜當然還是和安芮亞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而且她大概15歲左右就到安芮亞的實驗室實習,甚至一直到她畢業都還以工程師的身分被雇用,直到19歲安芮亞下台,愛爾娜成為所長。這當然也是雪莉琳的意思。總之愛爾娜其實有很多和安芮亞接觸的機會,她不知道怎麼辦到的,起出一筆混沌元素的研究資料,說是從安芮亞那邊發現的,原本大家以為安芮亞就要這樣被打下台了,但洛維斯卻站出來說那是他委託安芮亞保管的,其實大家都不太相信啦,但洛維斯在學界地位很高,導都的人也是不敢拿他怎樣,一般研究混沌元素的人都是死刑,但洛維斯只有被取消高級工程師的資格,並受到監視而已。安芮亞沒沒有被取消資格,但因為她替洛維斯保管資料,所以之後也受到嚴密的監視。
洛維斯事件過後,愛爾娜知道她很難抓到安芮亞的把柄了,用套罪名這招沒效了,她就努力爬到導都高層,糾結那些討厭安芮亞的人,比方說狄克森還有那一票被安芮亞打臉的青年才俊,想辦法把安芮亞給弄下台。細部的說明也看資料,不然說不完。
安芮亞下台後,愛爾娜接管她的實驗室。但其實安芮亞還是擁有工程師資格,因為她並沒有犯錯,所以沒辦法奪去她的資格,愛爾娜只是斷了她實驗室的資金之類的罷了。安芮亞有去其他研究室應徵,但根本沒有研究室敢收她,沒有人敢跟愛爾娜作對,安芮亞她就自己來,她不做實驗,發表了一堆純理論的論文。
大概是被愛爾娜威脅了,過沒多久她就又停了。之後她有去醫院當志工幫忙。有一次她單獨到地面,說她想一個人去旅行、散散心,結果不知道是心力交瘁還是怎樣,就在地面病發了,非常嚴重,而且她又是單獨下去,根本沒人曉得她生病,等到被發現送回導都已經來不及了,沒多久就死了。」
「說得我口都乾了,等我喝一下水,你該不會睡著了吧?」
「當然沒有。」布朗寧應道,雖然ZW還會再給他書面資料,但他還是做了筆記。
14歲,博士畢業、成立實驗室、狄克森事件、海爾希斯加入(居留證)。
15歲,愛爾娜進入實驗室實習。
17歲,愛爾娜畢業,踏入政界。
18歲,洛維斯事件,受到嚴密監視 (古爾德病藥物試驗、不明巨型物體) 。
19歲,被迫離開實驗室、發表純理論論文、去醫院當志工、單獨到地面旅遊病死。
「對了,關於安芮亞的死啊,其實也很多人懷疑是愛爾娜下的手。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樣,安芮亞到地面旅行沒多久,愛爾娜也到地面出差去了,我記得是和帝國有一些合約問題。安芮亞死的時候她們兩個剛好都在帝都……很巧合吧,說不定根本是設計過的。說起來那時候雪莉琳也剛好在地面,不過她比安芮亞更早下去,我記得是被派去魔都,一直到聽說安芮亞病死的消息才趕回導都。」
布朗寧皺眉,「安芮亞真的是病死嗎?如果她是病死,也不是愛爾娜可以控制的事吧?」
「天曉得,說不定她早就跟醫生和法醫串通好了啊。」
「所以安芮亞被送回導都時,愛爾娜也在導都嗎?」
「沒有,還在辦事。也是可以事先串通好嘛!」
「你好像很討厭愛爾娜。」
「沒有人不討厭愛爾娜好嗎?我只能說安芮亞真是太可憐了,其實大家都覺得她脾氣很好,她對愛爾娜真的是百般忍讓,至少外人看起來都認為根本只是愛爾娜單方面在針對安芮亞,一直到她被趕出實驗室前陣子才比較有在跟愛爾娜吵……不過她離開實驗室後還是跟愛爾娜鬧得很兇,她後來甚至也不住家裡,跑去梅瑟森家住,據說會跑去地面旅行也是被愛爾娜搞得很煩,真是太可憐了。」
「你好像很喜歡安芮亞。」
「沒人不喜歡安芮亞好嗎?」真是懸殊的一對雙胞胎。
「好吧,那你繼續說愛爾娜的事。」
「就從她12歲那邊接起。愛爾娜氣炸了,之後擊敗安芮亞儼然成為她的人生目標。她很清楚如果走學術,絕對贏不了安芮亞,但雪莉琳要她一定得完成學業,而且高學歷對她也不無幫助,所以她就忍氣吞聲直到17歲博士畢業,也算得上是天才了,海爾希斯都還沒這麼快。」
「那你覺得愛爾娜和海爾希斯誰比較聰明?」布朗寧忍不住插嘴,其實他覺得這不算是很重要的問題,但他就是好奇。
「……這個嘛,我想想……」
「你認識海爾希斯嗎?」
「認識,工作狂海爾希斯跟浪蕩子海爾希斯我都認識,真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的問題我覺得很難回答,不過我想論資質,海爾希斯要強些,但愛爾娜比他還努力,所以她比較早畢業,我印象中分級測驗成績好像也是愛爾娜比較高,畢竟分級測驗是要看過書才答得出的。以前的海爾希斯不是那麼認真的人,因為他和愛爾娜背景不同,愛爾娜很愛競爭,從小就有一個妹妹和她一起學習,實力還不相上下,所以愛爾娜會拼了命地念書,就算之後發現即使自己拼了命地念,也比不上安芮亞,她也還是為了儘早畢業拼了命地用功。海爾希斯就完全不一樣,沒什麼人跟他競爭,他也不太愛跟人競爭,而且他隨便念都是最好的,自然就不會太努力。至於我說他資質比較好,那就是工作場合才看得出來的東西了,愛爾娜說實在的腦袋有點死,大概只會背書吧,不是很靈活,簡單來說她學的東西比她會用的還要多得多,海爾希斯就不是這樣,腦袋轉得很快,精明得很。」
「這樣啊……請繼續吧。」
「再讓我喝口水。」
「愛爾娜15歲就在安芮亞的實驗室實習,但沒人喜歡她。她的個性真的很討厭,驕縱又傲慢,光是這樣都沒人喜歡了,她還一天到晚嚷嚷她才不想被關在實驗室裡發霉之類的話,誰不討厭?而且最重要的是,安芮亞實驗室的人都非常愛戴安芮亞,愛爾娜什麼都針對安芮亞,實驗室裡的人當然看不過。愛爾娜也完全不幹事的,雪莉琳要她去當然是希望她學點經驗,但她根本什麼都不想學,安芮亞剛開始還想幫忙她,後來也放棄了,就隨她去。實驗室裡的人都覺得她根本是仗勢和安芮亞的關係才進得來,還敢對安芮亞這麼囂張,又什麼事都不做,也就更討厭她了。她畢業以後在實驗室有正職的工作,但只是掛名的,人幾乎都不在,去搞政治了。
愛爾娜在政界爬得很快、超快,完全不可思議,這之中當然一定有很多內幕,既然是內幕當然我也只是聽說,不能確定它的真實性。
愛爾娜剛開始進去時職位就不低了,因為她妹妹是學界的大明星,再加上她本身也是個天才,所以當然不會給她太低的職位,因此她的起點本來就很高。一開始她沒有很努力要爬,洛維斯事件後她發現動不到安芮亞,而且要再取得她研究混沌元素的證據實在太難了,也沒什麼其他罪名可套,就很努力得開始往上爬。
愛爾娜到底是怎樣升那麼快,有很多傳言,我直接說我覺得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性交易,和對方上床,對方就給她一個職位這樣,靠這種方式慢慢爬上去。
你想想,17歲就博士畢業的天才、妹妹還是個更了不得的天才,而且也長得很漂亮,這種女人要去哪裡找?那些愛抱女人的,平常抱的也大多是妓女,要不然就是姿色普通的下層員工,像愛爾娜這種人投懷送抱,他們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對他們來說,能上愛爾娜大概也是一種滿足征服慾的行為吧,他甚至還可以跟那些酒肉朋友們炫耀一下,這根本太吸引人了,已經完全不只是性慾上的問題了。
愛爾娜知道他們不可能大肆宣揚,這種交易流傳出去會讓他們身敗名裂,所以她也用不著太擔心會被發現。但愛爾娜還是相當猜忌他們,所以把他們都除掉了,這也是我相信這個說法的原因之一。愛爾娜一路往上爬的過程,政界死了不少人,不是很直接的手法,比方說被車撞死啦、自殺啦,之類的,數量多得很不自然,而且稍微查一下就可以發現他們私生活淫亂,甚至平常也有他們猥褻職員的傳言。
反正,愛爾娜就是爬上去了,然後和所有討厭安芮亞的人合成一氣,切斷她實驗室的資金,沒有資金就發不出薪水、買不到實驗用品,所有的實驗都得停擺,安芮亞知道再這樣磨下去毫無意義,就自己辭職了。
愛爾娜歡得很,自己爬上了所長的位置,雖然她根本沒什麼論文,但也算是在學界掛了個稱號。我剛才也說了,安芮亞實驗室的人全都討厭她討厭得要死,所有的工程師都辭職了,這邊的所有不是誇飾,是事實。愛爾娜沒想到會這樣,覺得丟臉得要死,她立刻威脅媒體說要報導成是她遣散他們的,但實際上是怎樣大家都心知肚明。
愛爾娜根本不會管理實驗室,整個被她弄得烏煙瘴氣,請了一堆沒用的傢伙,做一些莫名其妙的研究,總之那段時間實驗室很混亂。安芮亞實驗室的舊成員都往別的實驗室去了,安芮亞實驗室出來的根本是品質保證,誰都搶著要。唯一的例外就是海爾希斯,他沒去找工作,就失業在家,常常跑去找安芮亞。
我剛剛說了,安芮亞很自閉,但她和海爾希斯卻很好。其他工程師雖然也是她精挑細選的,也還算聊得來,但就沒像海爾希斯那樣。很多人都說他們認識一天,說起話來卻像認識一百年。
他們不只是朋友和上下屬,海爾希斯還喜歡安芮亞。他一開始表達得很明顯,但安芮亞沒有答應,實驗室所有的成員都看得明明白白。不過愛爾娜來到實驗室後,海爾希斯就比較收斂了,因為安芮亞要他不准太超過。安芮亞和愛爾娜住在一起,她曉得愛爾娜喜歡海爾希斯,她想為她留點面子,不要讓她太難堪。
安芮亞實驗室的人因為安芮亞的關係,一直對愛爾娜忍氣吞聲,海爾希斯也是,他被愛爾娜搞得很煩,因為愛爾娜一直在倒追他,他又不能太明白的拒絕她。安芮亞被趕出實驗室後,海爾希斯立刻辭職,是所有人中辭最快的,他覺得他也毫無顧慮了,所以一天到晚跑去找安芮亞,他甚至接受媒體訪問,公開表示他喜歡安芮亞,也是在那次訪問說了一些他以前的事,我剛剛說的那些很多都是那次訪問提到的。
大概是因為愛爾娜很生氣,所以安芮亞還是一直沒什麼表示,後來一個人到地面旅行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說真的很莫名其妙,我也說了愛爾娜的身體比她差,如果要病死怎麼說應該也是愛爾娜先啊。」
應該不是這麼看的吧,布朗寧困惑的想。
「安芮亞留了一封遺書,字寫得歪歪扭扭的,說她希望海爾希斯能接管她的實驗室。」
「等一下,」布朗寧又插嘴,「如果安芮亞真的是愛爾娜殺的,愛爾娜怎麼可能讓她留遺書啊?」
「安芮亞又沒有馬上死。可能是下毒之類的吧,我猜的啦。」難得ZW的話語充滿這麼多不確定性,「愛爾娜當然是辦完就趕快閃人,唔,搞不好也不是她親手幹的,總之安芮亞還是有機會在死前留遺書吧。遺書的內容其實很簡短,就是希望海爾希斯接管實驗室,遺產都留給雪莉琳這樣。」
「你好像很相信安芮亞是被愛爾娜殺掉的?」
「對啊,我覺得這根本就是事實,雖然沒有證據啦。」
「完全不像你的風格啊。」布朗寧一直覺得ZW總是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而且也不太愛去管別人閒事。就像他打死也不相信愛爾娜在魔都,因為查過了而且毫無證據,然後他也一直要自己不要再查這個案子了,感覺不太愛去淌渾水。
「你要是認識她們兩個你就知道。」ZW說道,布朗寧彷彿看到他聳了聳肩。
「雪莉琳對安芮亞很好嗎?為什麼安芮亞要把遺產都留給她?你不是說她很冷落安芮亞?」
「不然她要留給誰?愛爾娜嗎?還是梅瑟森家的海爾希斯?」ZW話中帶刺,「她認識的人就那麼少啊,除非捐給慈善機構啦。」
「也是。」
「不過話說回來,雪莉琳多少還有點良心,總之安芮亞死了以後她好像一直很愧疚,後來就上吊了。」
「欸?」
「你不知道啊?」
「她們的事都是你之前告訴我的啊,你沒說過的我就不知道。」
「這樣啊,總之雪莉琳在安芮亞死後沒多久就自殺了,所以也有一個傳言,是她和愛爾娜連手幹掉了安芮亞,但後來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就自殺了,這也是不無可能,不過我覺得愛爾娜要辦事根本動用不到她老媽,所以可能性很低。最後遺產全留給愛爾娜,說來也諷刺,安芮亞的錢最後也全都落入愛爾娜的口袋。」
布朗寧思考著,「那會不會也是愛爾娜設計的?愛爾娜害死了雪莉琳,這樣她就可以獨吞遺產。」
「我也是想過啦,」ZW難得有點遲疑,「不過愛爾娜真的會這麼做嗎?雪莉琳那麼疼她,要是她這麼做真的去死一死算了,原本是個人渣,要是她這麼做就連屎都不如了。」
「說得還真難聽。」
「還好還好,配她剛好而已。」看來他真的很討厭愛爾娜。
「好吧,那就繼續。」
「因為第一個發現遺書的是地面的人,所以這個消息很難由愛爾娜掌控。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但不遵照死人的遺願感覺很觸霉頭,也會影響大家對她的觀感──虧她還會這麼想,誰會對她有好感啊?總之她就讓位給海爾希斯。因為是安芮亞的遺願,海爾希斯也只得回到實驗室,雖然實驗室實際上由海爾希斯掌管,但他還是得定期向愛爾娜報告,那令他感到很不爽。不過因為海爾希斯回去了,也有一些舊安芮亞實驗室的工程師回去,當然愛爾娜聘的那些人都被海爾希斯解雇了,一個也不留。
安芮亞死了以後,愛爾娜也變得很奇怪,大概就像是失去人生目標那樣吧。她還是有在活動,但就減少很多。之前那些和愛爾娜合作的人,合作的原因只有兩個,一個是他們也想幹掉安芮亞;另一個是他們無法拒絕愛爾娜,因為他們怕拒絕她會有不好的下場,而且和愛爾娜合作也可以撈到不少利益。他們並不喜歡愛爾娜,老實說我沒聽說過誰喜歡愛爾娜的,和愛爾娜合作讓他們感到膽戰心驚,因為愛爾娜個性很差又滿肚子壞水,他們也會怕哪一天愛爾娜就突然翻臉不認人,把他們通通都解決。
愛爾娜減少活動對他們來說是解決她的好機會,他們也怕要是不找機會解決她,哪天死的會是自己。再者是被愛爾娜迫害的人也很多,他們可以聲稱自己當初也是因為被愛爾娜脅迫而做出那些事,和他們連成一氣回頭對付愛爾娜。
總之安芮亞死了以後愛爾娜不再那麼強硬,反而給了別人機會,之後兩年愛爾娜幾乎都只是在化解她周遭的危機,沒有再多做些什麼,大概是也沒那個心力了吧。政界的人全都是牆頭草,哪邊有利益就往哪邊倒,愛爾娜風頭強的時候就往她那倒,反愛爾娜勢力強了就往那邊倒,這沒什麼好奇怪。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愛爾娜失蹤了,沒人曉得她去哪。尹貝羅達有出現過一台不明飛船,一堆人往那裡查,但我想那只是她設的陷阱吧。愛爾娜銀行的錢在一夕之間全提出來,不過後來還是有錢陸續匯進去,像是雪莉琳和安芮亞的專利金之類的,愛爾娜大概也不敢領,就放在那,反正她提出來的錢也夠多了。」
「大概就這樣吧。還活著嗎?」
「還活著。」
「有沒有什麼想問的?」
「我得消化一下。」
「我想也是,你乾脆連資料都看完有事再打來問好了。」
布朗寧點了點頭,然後才想到ZW看不到,連忙對話筒應了聲。
「還有事嗎?」
「對了,」布朗寧突然想起,「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愛爾娜很早就在魔都取得居留證了?」
「蛤?」顯然是沒想過,「沒有。但幹麻啊她?沒這個必要吧?你當初是查了五年吧?愛爾娜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很,沒事在魔都辦什麼居留證?」
布朗寧皺了皺眉,他也想不到愛爾娜有什麼必要那麼早辦證件,九年前的話愛爾娜14歲,他不太懂愛爾娜辦證件和安芮亞成立實驗室之間有什麼關聯。
「別鑽牛角尖啦,布朗寧。看看天上的月亮吧,今晚的月亮美得很。」
「我知道。」布朗寧應道,從咖啡店走回家的路上,他抬頭看到脖子都痠了。
「哇,你也知道啊。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身分?告訴你喔,現在跟你一樣在看月亮的其中一個人就是我。」
廢話一堆。「對了,愛爾娜喜歡什麼顏色?」
「什麼鬼啊?」ZW的語調有些困惑,布朗寧不禁覺得有點好笑,「我哪曉得。亮色吧,她都穿很亮的衣服,不過我覺得也不見得是她喜歡,說不定是她覺得那樣比較引人注目。安芮亞就跟她相反,安芮亞都穿暗色的,所以她們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很好認。」
那如果她想要讓人不注意到她、讓人覺得她不可能是愛爾娜,就會盡量挑深色的衣服。
「雖然是雙胞胎,但除了服裝也有別的不同點吧?」布朗寧問道,「愛爾娜那麼討厭安芮亞的話,應該會想把自己弄得跟她不一樣?比方說髮型之類的?」
「是挺不一樣的,安芮亞都穿得很低調,愛爾娜都穿得很招搖;安芮亞從沒穿過裙子;愛爾娜一天到晚穿短裙;安芮亞都素顏,愛爾娜都畫濃妝。不過其實她們髮型一樣耶!好像也是雪莉琳的意思,雖然她管不太動愛爾娜,但愛爾娜也還算是聽話,除了要她對安芮亞好一點以外。不過安芮亞一死她就把頭髮剪短了,所以我想她一定對雪莉琳這個要求也感到很不爽。」
「這樣啊……」
「我再給你照片,真的差滿多的,沒有人會認錯。」
「愛爾娜喜歡戴手套嗎?」
「你怎麼盡問些怪問題啊,」ZW一定皺起了眉頭,「沒看過,安芮亞還比她常戴吧,實驗室的乳膠手套。」
布朗寧不禁失笑,「安芮亞聽起來真像住在實驗室裡頭的人。」
「幾乎是啦,她幾乎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辦公桌前,如果她不是工作狂,世界上就沒有工作狂了,這也是為什麼她都不穿裙子,因為實驗室的環境不適合。她真的很自閉,活在她的小小世界裡。」
「聽起來很單純。」
「她是很單純,不然以她的聰明才智哪會被愛爾娜搞成那樣。不過我覺得也是她太縱容愛爾娜了,她好像覺得愛爾娜身體那麼差、智力又不如她,有點可憐吧。所以對她真的很好。」
「愛爾娜的身體有多差?」
「一身都是病,三天兩頭就生病。不一定是大病啦,但就是小病不斷。」
「愛爾娜喜歡狗嗎?」
「愛爾娜超討厭狗。」唔。
「怎樣,還有什麼怪問題要問?」
「我想想啊,」布朗寧撐著頭,想著安瑟的所有行為,「她喜歡看推理小說嗎?」
「怎麼?你想跟她做朋友?勸你不要。」ZW大笑道,「不喜歡吧,畢業之後好像幾乎沒怎麼看書。」
安瑟所做的一切幾乎都和ZW口中的愛爾娜相反,或許是因為她覺得這麼做就不會有人懷疑她是愛爾娜,確實,光看她外表散發出來的氣質,要不是和案情相關,他根本不會做這個推測。
但是一個驕縱又自大的千金大小姐,真的有辦法假裝成那個樣子嗎?如果真的可以,愛爾娜的演技也太好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或許就是她很少出門、不接觸人群的原因,她怕和別人相處太久會露餡,說不定也是因為這樣所以說話故意裝得很平板,這樣也比較不會出紕漏。
也許有必要和她長期相處一段時間,看她會不會受不了,不小心露出馬腳。
但是那個會挑上他喜歡的座位、會抬頭欣賞月亮、會喜歡羅倫佐的書、會看穿克立普的庸俗的安瑟,真的會是ZW所說的那位討人厭的愛爾娜嗎?
在工作層面,他迫切希望她就是愛爾娜,但他不得不承認,於私人情感方面,他一點都不希望她是愛爾娜、一點都不希望那個安瑟是偽裝出來的虛假人格。
這麼想著時,布朗寧心中又浮現一個從沒想過、令他十足訝異的新想法,有可能嗎,布朗寧的腦袋急速轉動著。
「對了,你說愛爾娜在實驗室的工作幾乎都只是掛名,那為什麼名單裡有她?她清楚名單的事嗎?」
「安芮亞執導的很多實驗名單裡都有她……掛名用的,她什麼事都不用做。她好歹也領了個正職,至少表面上要讓她看起來好像有做點事。這次的名單應該也是吧。所以別鑽牛角尖了,愛爾娜雖然是唯一在地面的人,但她大概什麼都不知道。」
「好吧……大概就這樣吧。」
「那就掰啦,不要想太多啊,布朗寧。」
「我才沒有想太多。掰啦。」
布朗寧掛下話筒,伸了個懶腰。待會還要去見安瑟、還要埋伏到三點,真是麻煩的差事。可惡,他一定要狠狠剝削謬克太太一筆,以洩被ZW剝削之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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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寧中心】Pseudo Charac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