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刺耳的鈴響聲充斥了整間房子,布朗寧睏倦地揉了揉眼,開了燈。
低頭看錶時,布朗寧嚇得跳了起來。
要命,快凌晨一點了,這是什麼邪術,布朗寧瞪大了眼睛,昨晚果然還是喝太多了。
兩點前就要去找安芮亞了,自己什麼都還沒細想,跑過去要她直接說解答也未免太沒骨氣了。
總之,還是先接電話……布朗寧一面抓著睡亂的髮,一面離開房間。
「布朗寧,你是不是騙我?」ZW劈頭就問道,語調嚴肅,布朗寧莫名其妙地蛤了聲,他才又補充,「你和你的助手到底什麼時候解約,給我老實說。」
「喔,這個嘛,其實我們本來就沒有說好啊,只是我覺得差不多還要那幾天才可以破案。」
「不管了,布朗寧,直接告訴我她的地址。」
「呃,我覺得這樣不好。」布朗寧回應著,覺得不太妙。大概是愛爾娜在魔都的消息已經在導都傳開了吧!以ZW的腦袋,肯定很快就知道那是她刻意留下的訊息,換句話說她很快就要離開魔都了。
總之,想辦法叫ZW晚點再打,安芮亞大概兩點以後就會離開魔都了。但要是ZW直接派人到魔都各個出口堵人,那安芮亞大概也沒轍。
「沒什麼好不好的,我出錢跟你買。」
「呃,可是我問她,她說她不想再幹這行了。」
「我現在有說我要請她當我的助手嗎?我只是在跟你要地址。」ZW不耐煩地說,「你開個價吧!多少我都買。」
「你什麼都不說莫名其妙跟我要這幹麻啦!」
「我就不信你什麼都不知道,」ZW冷笑,「你曉得她是愛爾娜,對吧?但卻不告訴我?」
「你才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沒告訴你了。」布朗寧沒好氣地說,「你還叫我不要想太多咧!」
「好吧,我的錯。」ZW坦率地承認,「現在我曉得她是愛爾娜了,快告訴我她的地址。」
「我到現在都還是找不到她是愛爾娜的證據,你怎麼會知道?」
「我看到她啦!」ZW的口氣相當急躁,「黑色直長髮那個對吧?」
「明明長相就差那麼多你怎麼認得出來?」布朗寧不相信地反問,「一定是別的原因吧?」
「你跟她相處幾天,我跟她相處幾年啊?這些都不是重點,我聽說她快跑了,快告訴我她在哪。」
嗚呃呃兩點怎麼還不快到──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哪啊,」布朗寧扯謊,「我又沒去過她家。」
布朗寧聽到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有點像鑰匙開鎖的聲音,忍不住皺眉,什麼聲音啊?
「那這樣吧,你把她約到你家,我派人去那邊等。」
「呃,這種時間嗎,不好吧?人家搞不好睡了。而且我跟她都是約在每天晚上七點碰面啊,我根本不曉得怎麼約她。」
「真的嗎?」ZW懷疑地問道。布朗寧聽到他家大門被打開,有人衝進來的聲音,到底怎麼回事啊?
正當他打算先放下話筒去查看時,安芮亞衝了進來,臉上戴著口罩,似乎沒有化妝,連瞳色也是淺灰色,一看到他劈頭就喊:「布朗寧!沒時間了!」
慘了。
布朗寧立刻掛掉話筒,面色鐵青,ZW一定聽到了。
「妳快走!」
「我們快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麼狀況?
「不管了,沒時間解釋,你有沒有什麼逃亡要帶的重要物品,帶著我們馬上離開。」安芮亞雖然說得很急,但卻神情鎮定,不見慌張的神色。
布朗寧穿上潛行大衣,摸了摸口袋,確認手槍還在裡頭。如果是逃亡的話不需要帶太多東西,多餘的東西反而是累贅。
「要去哪?」
「去你覺得安全的地方!我認為魔都的出口應該都有人守著了,短期內大概也無法出城。」
「這個嘛,」布朗寧壓低帽沿思考著,「魔都最安全的地方大概是妳家地下室。」
「不行,那裡不行。」布朗寧大概猜的到是什麼事了,神情轉為凝重。
「好吧,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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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寧和安芮亞在漆黑複雜的小巷裡奔跑著,他手上的手電筒是唯一的照明。
雖然光線不足的地方有容易遭到伏擊的風險,但相較之下照明充足的大街實在太過顯眼,而且也沒有足夠的遮蔽物,錯綜複雜的巷弄也比較不易被對方掌握確切的位置。
雖然他猜得到發生什麼事,但他無法得知對方的身分,不過布朗寧認為來頭肯定不小,因此不排除業界的收費避難所全被包下的可能性。
即使是有人的地方也不見得安全,布朗寧一點都不認為對方會介意在酒館或是酒吧裡頭大開殺戒,當然警備隊肯定是全魔都最沒有用處的地方。
他打算前往工程師居住的街區,直接挑看起來最有派頭的屋子闖入。對方可能不在意濫傷無辜,但如果那個無辜人士的來頭也不小的話,可就不見得了,他不認為對方會冒著惹麻煩的風險堅持要在今晚斃了他們。
總之,至少先逃過今晚,之後的事就之後再煩惱吧!
如果他沒猜錯,昨晚跟蹤他們的男子肯定有鬼。現在追殺他們的人應該是接到導都的委託、負責清除目擊甚至追查這件殺人案的人。
畢竟這是他和安芮亞唯一的關聯,而且安芮亞會逃到他家,還表示她家地下室不能待,可以推斷那些人應該已經到她家去了。以安瑟低調的行徑,實在沒有惹禍上身的理由,而愛爾娜在魔都的消息也不過放出一天,沒道理這麼快就被發現,除了這件事布朗寧不認為會有其他人會想找安芮亞麻煩。
「等等……這個方向……」
唉呀呀,她發現了。
「別鬧了,我現在沒化妝啊!連變色片都沒戴!我會被發現的!」
「被工程師發現和馬上被開槍斃了,妳想選哪個?」
「都不想!」
「妳往好方面想,他們不見得會發現妳是愛爾娜啊!妳不是說派駐魔都的工程師都不認識妳?」
「要是遇到海爾希斯怎麼辦!」
「呃,應該不會那麼衰。」
「跟你在一起什麼衰──」
一聲槍響自他們後方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男子的咆哮聲:「站住!」
布朗寧拉住安芮亞的手,將她扯到轉角內,拔腿狂奔。
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布朗寧覺得還有機會逃得掉,但安芮亞的速度實在比他慢太多了,安芮亞顯然也曉得。
「你先走吧!我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
「……囉嗦!總之你放手!」
「不行。」
「拜託放手,我的手超痛。」她一說布朗寧才意識到他抓的是右手。
「痛一下跟被槍殺妳想選哪個?」
「婆婆媽媽的說一堆,我只叫你放手!」
「黏住了。」
「你屁!」這倒是他印象中第一次聽到她說粗話。
他緊抓著安芮亞的手,在崎嶇的小巷裡亂拐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甩開他們,再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倒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但這次的對手肯定會難纏許多,他不認為導都會雇用沒用的傢伙。
布朗寧的腦袋閃過無數魔都大型犯罪集團的名單,開口問道:「妳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嗎?」
安芮亞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超、超多……塞滿……我家、客廳。」
「什麼打扮?」
「黑西裝。」
布朗寧皺眉,穿西裝辦事的黑幫多的是。
前方閃過一道黑影,布朗寧立刻回身,被他拉住的安芮亞差點沒跌倒。
回頭跑沒幾步,一群人早已堵在巷口,布朗寧嘖了聲,停了下來。
後方的腳步聲也逐漸接近,布朗寧擰眉側過身子,沒救了,被包圍了。
後方的人群趕到後,停了下來,兩側包夾的人牆就這樣立定不動,布朗寧感到困惑。
他們在等什麼?
四周一片靜默,只聽得到安芮亞喘息的聲音。
沒多久,他左側的人牆突然整齊地分了開來,氣氛莊重肅穆,像要迎接什麼大人物似地,根本只差沒在地上鋪紅地毯。
稍遠方一個人影自他們讓出的道路走了出來,周圍的人全都垂頭,不敢直視。氣氛僵滯,布朗寧感到周圍的氣壓驟降、空氣緊縮,莫名的壓迫感令人不自主的屏住呼吸──不過他並不在這些人之中,身旁還喘個不停的安芮亞顯然也不是──最後,那個人形風暴在他的面前站穩,姿態優雅,他身後的人群也高效率的重新聚攏。
「好久不見了,布朗寧,什麼時候把了這麼漂亮、這麼了不得的馬子?」
再熟悉不過的嗓音,磁性中透著冷澈,儘管流露而出的字句有幾分粗俗,但卻不令人那麼覺得,倒是霸氣十足,彷彿這人不管說什麼都氣勢非凡似的。
布朗寧苦笑,「唔,可以的話,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
「柯布。」
對方笑了,但當然並不是什麼溫暖人心的微笑,「這麼冷漠?我以前就說過,我挺喜歡你的。誰讓你不來我這辦事,要是我就不會叫你去淌這攤渾水。看在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就由我親手收拾掉吧。」
接著他將視線轉到安芮亞身上,她已經稍微平復氣息,「這個妹哪找的?可以的話我也想去找一個吶,多優秀。」
布朗寧猜柯布肯定還是不了解,安芮亞為何能在家裡被完全占據的狀況逃出來,不過他想她應該是從頭到尾都待在地下室,直接從地下室的密道逃脫,而樓上的狀況也許是透過監視器觀察。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喔?手還牽得緊緊的,不是那種關係?」柯布促狹一笑,布朗寧這才突然發現,連忙放手。
「她只是我的助手。」
「喔?那這助手去哪找的,我也想要一個。」
「路上遇到的。」布朗寧覺得這也不全然是謊話。
「是嗎?這年頭隨隨便便就能在路上遇到連Who都查不出來的人吶?看來我可真是老了,連這都不曉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布朗寧捏了把冷汗。
他們昨晚遇到的男子,肯定是故意裝成一副門外漢的樣子,他很清楚他們一定刻意變過裝,光從外表絕對無法得知他們的身分,因此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調查他們的底細,才開始行動。除此之外,裝得一副貧弱的樣子,也能讓他們放鬆戒備。
「我倒是認為你們關係匪淺。這女的可厲害了,來歷不明也就罷了,我派了所有人手在她家翻了老半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但我們早就確定她待在家了才開始行動。叫安瑟‧席爾森是吧?肯定是假名。妳到底是誰?明明有機會一個人逃掉的,何必再去找布朗寧?」柯布目光犀利地打量著安芮亞,「布朗寧你也是,我可沒看過有人能跑得比你快,為了帶這女的一起跑,連命都不要了?」
「他是誰啊?」安芮亞蹙眉問道,布朗寧有幾分驚訝,妳忘記裝面癱了,但他當然沒說出口。
「柯布。魔都犯罪組織Prime One的副首領。」
「噢。」她還是皺著眉,轉頭望向科布,「那麼,副首領先生,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柯布的手下全露出「妳找死嗎?」「態度給我放尊重點」的表情,有的甚至掏出了武器,柯布伸手制止,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
「有意思。儘管問吧,就當作是給妳死前的福利。」
「你昨晚派的人,應該是在我們身上留了追蹤器,對吧?而且我猜追蹤器應該是你的委託人給的?」
柯布的手下再度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儘管沒說出口,臉上也明明白白寫著「給我用敬語」這幾個字。
「沒錯,為什麼妳知道是我的委託人給的?」柯布看起來興致高昂,似乎對安芮亞很感興趣。
「昨天的過程我全程都有看到。」安芮亞冷靜地說,「布朗寧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壓制住他,連手都反扣住了,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留下追蹤器。我猜追蹤器應該是粉狀的,黏在他的身上,只要碰到就很容易沾黏。雖然粉狀的追蹤器很不方便,因為很容易搞得到處都是,但你們只要觀察有大量訊號、甚至還會不停移動的點就行了,倒也不算太麻煩。粉狀的追蹤器很少見,而且需要極高的技術,應該極難取得,我不認為一般人會想得到那麼多,也不認為一般人弄得到手。」
柯布的手下滿臉寫著:「我們才不是一般人!」
柯布輕笑,「聰明,確實是如此。」
「副首領先生,可以請問你的委託人是誰嗎?反正照你所說,我們也要死了。」安芮亞一笑,「至少讓我們死得明明白白些。」
「要我告訴妳是無所謂,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拿錢辦事。」
果然,導都不可能隨意透露自己的身分。布朗寧望向安芮亞,不知為何她顯得很開心。
「果然如我所料,你也不知道他是誰。我想他也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對吧?他先付了訂金,要你除掉所有可能調查殺人案的人,最後,也許就是今天?他再來和你做確認,並將剩下的錢付給你。你到目前為止應該就只見過他那一面?」
「確實如此。」柯布奇怪地看著她,「妳為什麼連這都曉得?」
因為她也曾經在那集團辦過事啊,布朗寧苦笑。
「我只是推測罷了。」安芮亞的神情充滿了自信,「副首領先生,想請教一下,我們這兩條命值多少錢?」
「一條兩百萬。」柯布揚了揚眉,「我還真巴不得好事者多一點。」
「那如果完全沒人調查呢?」安芮亞問道,「另外,違約金的部分又是多少?」
「基本款一百五十萬,多一條命就多兩百萬,違約金三百萬。」
安芮亞笑了,「那副首領先生,有沒有興趣再撈一筆?」
柯布露出玩味的笑容,「妳的膽子可真不是普通的大,一般人遇到這種場面腿都嚇軟了,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有人這樣搞。妳出個價吧!我考慮考慮。」
「基本款兩百萬,我和布朗寧,一條三百萬,違約金的三百萬我也給,再貼你三百萬,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柯布大笑,「女人,妳的算術還可以嗎?這樣總共一千四百萬,妳付得起?」
「我從不開空頭支票。」
「妳要是付得起,這麼好康的事我當然接。」柯布瞇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但要是妳敢騙我,我會讓妳曉得什麼叫做真正的地獄。」
「那就一言為定。」安芮亞仍是一派輕鬆,布朗寧覺得光是這樣的態度就很能吸引柯布的注意了,他一向欣賞有膽識、有頭腦的人。
「妳可別把這當成拖時間的技倆,雖然現在銀行沒開,但在妳付款之前,妳和布朗寧都得待在我的組織裡。」
「不用那麼麻煩,」雖然戴著口罩,但仍然感覺能從語氣中感覺到她的笑意,「我有現款。」
布朗寧想起ZW告訴過他,愛爾娜在離開導都前把銀行的錢全部提領一空的事。
柯布的眼神充滿懷疑,「別給我耍花招,女人。」
「我也沒那個興趣沒你玩,副首領先生。現款就在我家,你大可帶著這一大票人跟來,我跑不掉的。」
柯布揚眉,手一揮,所有的西裝男子又聚得更攏了些,將他們包夾在其中。
「走。」簡潔明瞭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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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安芮亞小聲的交談著。
「妳忘記妳是安瑟了嗎?」
「當然沒忘。這是非常時刻,我要是安瑟那模樣,他根本懶得鳥我。」說的也是。
「妳這德性他肯定愛死了。有人說過妳很像黑道的大姊頭嗎?」
「以前實驗室有好幾個人叫我大姊頭,可是我明明是年紀最小的。」布朗寧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勞妳破費了,我可能沒那個錢幫忙妳付。」
「用不著你幫我付,我說過了,我什麼沒有錢最多。能用錢解決的通通都是小事。」話這麼說是沒錯,但只有有錢的人才有資格說這種話,布朗寧心酸地想。
「說起來,真是慶幸導都請了地面的人。」安芮亞偏了偏頭,「我想他們應該是認為,既然是要處理地面的人,不如就交給地面的行家,辦得比較妥當。畢竟像我在導都待了那麼久,也不曉得地面的情報組織是如何運作、怎麼查人,這些事確實直接找地面的人辦比較好。又比方說,如果不是地面的人,我們在小巷亂鑽時,他們絕對找不到我們的,搞不好還會自己迷路,找當地人穩妥多了。但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能用錢收買的人,只要別人給他更多錢,他就把什麼都拋到腦後了。更別說是這種賺黑心錢的組織,怎麼可能有什麼道德良知,有錢的就是老大。有句俗諺是這麼說的:『Money Talks.』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我總覺得妳以前跟我說過類似的事。」
「記憶力真好,在跟你談到假結婚的時候我也提過。」
「話說回來,妳今天應該是走不了了。」
「對啊,」安芮亞聳肩,「只好明天了。反正我想那些蠢才也不會那麼快發現。」
「有人發現了。我想我大概回不了家了,他肯定會派人在我家門口堵我,要妳的消息,說不定他也會派人堵死每個魔都的出口。」布朗寧搔著臉苦笑,ZW那麼多手下,這點事應該不是辦不到。
「你說他?他才沒那個能耐。」
「蛤?」布朗寧呆滯,「怎麼可能沒有?」
「他哪來那麼多人可以使喚?頂多堵你家吧。」
「他真的很多手下啊!」布朗寧反駁著,「超多的,而且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使喚。」
安芮亞皺眉,「真的假的啊?不太可能啊,他幹這行當副業應該會盡量讓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根本覺得應該只有他一個人默默在做這件事,說不定連手下都沒有。」
「是真的啦!騙妳幹麻,他手下人很多,我每次看到的都長不一樣。」
安芮亞露出古怪的神色。
她家到了。
一大群人魚貫進入,場面有點壯觀,如安芮亞所說的,原本空空蕩蕩的客廳瞬間被塞爆了。
「你們沒對我的狗怎樣吧?」安芮亞皺眉問道。
「那隻只有一條腿的狗?我們才懶得理牠。」
「那就好。」
柯布比了比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門,「妳剛剛就躲在裡面吧,只有這扇門打不開,連槍都射不壞,砸也砸不爛。」
「喏,你就算用炸藥也炸不開。」安芮亞一臉認真地說,她確實也不是在開玩笑。
「妳果然不是普通人。」柯布一笑,比了個請的手勢,「錢也在裡頭吧,麻煩解個鎖。」
安芮亞皺眉,「只有我能進去。我會慢慢搬出來給你們,不過我希望你的手下能出去一些,他們擋住我解鎖的地方了。」
柯布揚眉,「一半的人給我出去等著!限你們五秒!」
客廳瞬間空了一半。
柯布瞇起眼睛,「妳想一個人進去我是無所謂,但布朗寧必須留在這裡。要是妳敢趁機逃跑,布朗寧就沒命了,我也肯定會把妳找出來殺掉。」
安芮亞一笑,「我是無所謂,那偵探先生你就先待在這裡吧。」
唉呀呀,被當成人質啊,布朗寧搔了搔眉角。
接著安芮亞就如他上次看到的那樣,取出一個遙控器,牆面浮現了10個數字,柯布充滿興趣地看著。
她消失在門後之後,柯布立刻伸手扭著門鎖,然後咂了咂嘴,「一關門就會鎖上嗎……」
「罷了。」他眉一挑,走到沙發旁坐下,對自己揮了揮手,「來坐啊!布朗寧。」
「噢。」布朗寧搔了搔臉頰,被一堆眼睛盯著看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是我在說啊,我覺得你看起來比較像她的助手。」柯布大笑道。
「唔,我不介意,我也常常這麼覺得。」
「我對她很感興趣。什麼時候約滿?我想聘請她。」安芮亞真是有夠搶手。
「這個嘛……」布朗寧又搔了搔臉頰,「你覺得,如果她真的付得出一千四百萬,還需要工作嗎?」
「說的也是。」柯布一笑,「你和她到底怎麼認識的?」
「就說啦,真的是路上遇到的啦!」
「罷了,這也不重要。她真的只是你的助手嗎?」
「真的。」
「那你為何不自己逃命?不過是個助手。」柯布揚了揚眉,「給我老實說。」
這就很重要了嗎?布朗寧在心中嘀咕著。
「她是我第一個助手,也是我最後一個助手,她對我來說很重要。」
柯布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這時門剛好打開了。
安芮亞左手提著一個巨大的黑色箱子,重重的將它放到了桌上。
「不好意思,我力氣不太夠,一次只能一箱,你就一邊清點吧。」她微微喘氣,繼續說道,「對了,副首領先生,你到時候收錢可別忘了,人命得少算個兩條,當然違約金也不需付。」
「這我當然知道,用不著妳提醒。」柯布不耐煩地說,接著突然一把扯過安芮亞的右手,她錯愕地瞪大眼睛。
柯布扣住她細瘦的手腕,取下她的手套,底下的繃帶早已變成怵目驚心的暗紅褐色。
「布朗寧,你對人家多粗魯。」
「唉呀呀。」他壓了壓帽沿。
「還愣著做什麼!」柯布不悅地掃視他的手下,被他目光掃過的每個人都微微一縮,「沒人帶急救品嘛!」
所有的人瞬間掏出了紗布、繃帶和藥品,布朗寧嘖嘖稱奇。
「先坐下吧,席爾森小姐,有事想和妳談談。」
布朗寧托著下巴看著眼前的景象,堂堂Prime One的副首領在幫人包紮傷口,這可是天下奇景。
「真遺憾,我沒那個興趣。」
「我曉得妳不可能缺錢,」柯布一笑,「妳想要什麼,我通通可以給妳。」
安芮亞的雙眼機靈地轉了轉,「只恐怕我想要的東西你給不起。」
「哦?說來聽聽。」
「如果說,我想要永恆的生命呢?」她狡黠地一笑,「你給得起嗎?」
「這太強人所難了,但我可以確保妳往後的安全。」
「我不需要那種承諾,這我自己也可以做到。」
柯布不以為然地揚了揚眉,「我現在立刻就能殺了妳。」
「你想殺就殺啊!殺了你就拿不到錢了。」
「剛剛那是虹膜辨識器吧?只要殺了妳,挖出妳的眼珠,我就可以拿到更多錢了。」
「你以為只有一道檢驗啊?」她露出一個鋒利的笑容,「要是我死了,你了不起就只有這一箱,而且還要轉密碼鎖轉到死才能打開。」
「我也不希罕錢。」
他們兩個互相瞪視著,布朗寧忍不住捏了把冷汗,怎麼會突然演變成這種狀況啊?
最後柯布低頭,將繃帶打了個結,鬆開了她的手,自口袋摸出一張名片。名片上印著Prime One的標誌,以及他的頭銜和名字。
他將名片遞給了安芮亞,「要是反悔了就來找我,上面有地址。有其他事也可以來找我,如果只是沒事想喝杯茶也無妨。」
「喔,」安芮亞單手接過時,布朗寧感覺有無數兇狠的視線瞪向她,「我喜歡蘋果茶。」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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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想要永恆的生命嗎?」布朗寧一手撐著下巴,望著正在操作儀器的安芮亞,上次來到這時,他還以為她是愛爾娜。
不過回想起她當時所說的話,雖然謊話連篇,但倒都像是安芮亞會說的,不,她本來就以安芮亞的態度面對他,只不過內容可能稍微需要更動一下罷了。
「不全然是,但也不全然不是。」她望著螢幕,左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
「妳想要的是永遠進行研究,永恆的生命只是一種途徑。」
「對,但我曉得難以達成,這也是我現在在做的事。」她頭也不回地說,「我每天都會紀錄我所有的想法,晶片只有指甲大小而已,很方便攜帶,也很好流傳。如果我死了,可以留給別人繼續研究,這也是一種永遠進行研究的形式……雖然如果能是我繼續進行當然更好。」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知識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比方說體能或運動吧,可不是你曉得別人跑步的經驗、技巧,你就能跑得跟他一樣快,藝術或是音樂也是同理。但知識就不同了,只要閱覽前人所發現的事物、所執導的實驗,你就能吸收這些知識……當然不保證有辦法做出跟他們一樣優秀的成果,但至少你能理解這些東西。如果知識不是這種形式,我們現在的世界也不會是這樣。」
語畢她抽出了晶片,將儀器關掉,看來也剛好更新完畢。
「話說你想到了沒?」
「我一直睡到快一點,什麼都沒想。」
安芮亞笑了出來,「慢慢想吧,明天我才能走了。」
「唔,」布朗寧把玩著帽子,「那我先去睡個覺。」
「你還睡得著啊!」
「為什麼妳喝了那麼多酒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啊。」布朗寧嘆了口氣,「對了,在妳離開前我可能都得借住妳家了。」
「歡迎之至,我原本也想把這棟房留給你的,不過現在就沒辦法了。你之後如果想繼續住就只好問問副首領先生囉!」
她剛剛把房子奉送給柯布,條件只有三個,柯布馬上就答應了,雖然無法使用地下室,但好歹也是超合金建造的房子,可以做為牢固的基地。
第一是不讓閒雜人等侵入,替她保管地下室的重要物品。布朗寧倒是覺得這裡要是變成Prime One的基地,肯定也不會有閒雜人等侵入。
第二是明天凌晨要是有人守在魔都的出口,幫忙處理掉,「麻煩弄暈就行了,別搞出人命。」她還這麼說。
第三是關照一下布朗寧,雖然這讓他覺得有點面上無光,但無所謂,能被Prime One保護而且還不用給保護費,這根本是同業們夢寐以求的事。
「妳都叫他副首領先生。因為柯布也是假名嗎?」
「不是啊。」她回答得很快,「我之前不是說,我叫你偵探先生的主因是唸起來很可愛嗎?」
「喔,對耶。那副首領先生呢?」
「聽起來很帥。」
這一點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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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時,布朗寧伸了個懶腰,睡得真飽。
低頭望向錶面,真難得如此早起啊。
外面早有腳步聲,他還聞到了早餐的香氣,如果能每天過著這樣給人服侍的生活,倒也是挺不錯的,這麼一想他就想起老是說他光棍的ZW。
明明自己也沒娶老婆嘛,他忍不住低聲碎念著。
梳洗完畢,正打算踏出房門時,他聽到一陣說話聲,停了下來。
他將耳朵貼在門縫上,仔細傾聽,才發現不是說話聲,而是哼歌的聲音。
剛開始聽不太清楚,只聽的到一點旋律,曲風輕快慵懶,聽起來很舒服,似乎是Bossa Nova吧,也許,還是Jazz?其實他也搞不太清楚。
稍微適應一點後,他便能清楚聽到歌詞。
「……
想你 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月色中你坐著笑著想著我
一樣的星空底下 遠遠的
你說、你說
與我的回憶照亮了闃黑的宇宙
閃爍著、閃爍著,絢爛的光芒
自我巍巍顫顫的步履間篩落下
細瑣的破碎的星星點點的微光
那是你所說的璀璨」
聲音停了下來,布朗寧偏了偏頭,原本想走出去的,但又聽到了她嘆息的聲音,像是喃喃自語般地小聲說了句:「謝謝你,對不起。」
他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聲音後才走了出去,安芮亞看起來有點驚嚇。
「你怎麼這麼早起!」
「呃,昨天晚上睡太飽了。」
安芮亞瞇眼打量著他,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開口了,「你沒聽到吧?」
「呃。」
他被打了。
「誰叫你這麼早起!混帳!」
早餐是法式吐司和榛果拿鐵,布朗寧一面吃一面含糊不清地說:「唔唔,真好吃,能娶到妳的人一定很幸福。」
「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娶到我的肯定是個衰人。」
「妳好像常常說我是衰人。」布朗寧開玩笑地說。
「你喔,不可能啦!」她大笑出聲,「我有點難想像你有老婆,你看起來很適合光棍一輩子。」
「這麼說真是傷人,」布朗寧苦笑著說,「他也老是這麼說。」
「看吧,不是只有我這麼覺得。」
「羅倫佐的書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他話鋒一轉,「不對等的關係是悲劇的開始,妳覺得這句話如何?」
安芮亞斂起神色,神情認真:「再認同不過了。」
「我倒不這麼覺得。」
安芮亞揚了揚眉,「哦?那你倒是說說看。」
「如果雙方都不介意的話,那就不會有影響了啊!」布朗寧理所當然地說,「如果有一方不怎麼介意,那影響也不太大。」
安芮亞皺眉。
「所以,妳看開一點,他根本不會介意的。」
她嘆了一口氣,強笑了一下,布朗寧接著開口,「我覺得妳根本不用那麼辛苦,妳應該要放鬆一點……我覺得妳對自己太差了。」
「他也老是這麼說,」她的神情有些落寞,「但我常常想,愛爾娜都死了……還有我為了這件事付出那麼多,已經無法回頭了。最重要的是,我確實很放不開。」就跟她扮演愛爾娜時說的話一樣。
「對了,那,偵探先生,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呢?助手?」
「那,羅菲勒博士,」他半開玩笑地說,「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呢?雇主?」
「我們再來玩一次吧,」她將紙筆遞給了他,「真好奇吶。」
交換紙條時,他們又忍不住笑了,結果果然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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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後,他陪安芮亞去買上路要吃的零食,「我都忘記上次全都送你了,一路上沒有糖果的陪伴我會受不了。」
這點和他倒是頗為相似。
安芮亞也和他一樣,都只吃高級的巧克力,不過說起來她本來就完全沒有金錢的顧慮。
她把戰利品攤在桌上,拿了一片Comprendre給他,「橙香口味,賭一百萬你沒吃過。」
「我才不要跟妳賭,」他搔了搔臉頰,伸手接過,「的確沒吃過,我不太喜歡有調味的巧克力。」
「我也是啊,但吃過一次就愛上了。」她一面說,一面打開Chercher的包裝,那是另一個巧克力的品牌,但因為都是賣巧克力球、價格又高,所以他從沒買過。
她買了兩種口味,黑白鍵和五彩碎紙。黑白鍵由五種不同percent的巧克力球組成,而五彩碎紙則由五種不同顏色的調味巧克力球組成。布朗寧愣愣地看她拿出藥盒,將不同口味的巧克力球分裝在不同的格子裡。
「我知道了。」
「嗯?」
「我突然想到,愛爾娜要吃的藥有一個長得很像巧克力球。」他皺眉看著散落在桌上的各色糖果,「她的藥會長得那麼奇怪,是因為雪莉琳故意讓它們長得很像糖果!所以妳假裝吃藥,實際上都是吃糖果。」
「欸?你現在才知道啊?我之前明明就有跟你說,海爾拿我的藥去化驗,結果全都是糖果啊。」
「呃,我那時候以為只是小細節,沒想到嘛!」布朗寧乾笑著,「我也想到妳是如何讓愛爾娜病死的,但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說說看吧!」她將分裝完剩下的兩瓶巧克力罐推給他,「給你。」
「啊,謝謝。」布朗寧還是又思索了陣,才開口:「妳做了和她的藥長得一模一樣的東西……可能是維他命之類的?反正就不是藥,所以沒有藥效,然後掉包。愛爾娜以為自己有吃藥,但實際上是沒有的,所以後來就病發了。」
「是這樣沒錯啊。」她從容地說著。
「可是,這很不合常理啊?妳怎麼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病發?要是她突然倒在路上怎麼辦?還有,應該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死亡,她覺得身體不舒服的話,應該會去看醫生啊?也許就會發現其實她服用的藥是假的。」
「所以我去醫院當志工。」布朗寧皺眉,這又有什麼關係?
她接著說:「愛爾娜很討厭看醫生,應該不難想像吧!她那種個性,就是會逞強,『我根本沒有生病!』『小病而已,不用看醫生啦!』這一類的,每次都是我媽押著她去看,因為她本身身體就不好,我媽很怕會惡化,所以不管什麼小病都跑大醫院。
所以我故意去醫院當志工,當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每次來醫院都會看到我,就更討厭去看醫生了。最後我終於找到那個時間點,我媽去出差,沒人會押著她看醫生,隔沒多久她又要到地面上出差,而且是簽一個非常重要的合約,她很重視。
我在她出差前一天掉包了藥,她的藥都是用藥包,像我之前給你看的那種,很好掉包。我自己私底下做過實驗,因為當時藥單是沒有公開的,所以就只有我一個人做,我覺得一天應該不致於死亡,而且症狀也不大,愛爾娜應該會當成普通小病忽略,照樣出差。地面上的醫療就沒那麼好了,她的病是罕見疾病,就算她在地面上看病,醫生應該也查不出來,除非她自己說。而且愛爾娜很討厭地面,其實我根本覺得她會撐到任務結束,再回導都看病。
我在她訂的房間裡裝監視器,每天就待在旅館監視她。原本出差預定就是四天,第四天才簽約,前幾天只是一些飯局,或是拜訪某些帝國的權臣……也不見得要她自己跑,我是猜,如果她身體太不舒服,一定就會叫手下去就好。
果然到後來因為很不舒服,她幾乎都待在旅館,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
「唔,感覺是很冒險的計畫。」
「確實是挺冒險的,但我自認還算滿了解她的。」
布朗寧撐著頭,「我剛剛才突然發現,妳們的名字是變位字呢,Airna和Anria,完全相反過來。」
「對啊,」她微微一笑,「也可以變位成Riana或Naria,我本來辦安瑟的證件時想用Naria,但覺得實在跟Anria太像了。」
「那妳下一個身分可以考慮看看。」
「不打算欸!太明顯了。」
「對了,妳接下來打算去哪?」
「你猜啊,」她神祕一笑,「儀器我是帶不走的,我當然要去個有儀器可以用的地方。」
「唔……」布朗寧撐頭思考,「地面上有儀器的地方,怎麼想都是魔都……」
「還有工程師,讓我稍微可以打聽一下導都的事,或是取得一些論文之類。」
「那不就是魔都嗎?」
「最好是啦!快想!」她笑了出來。
「有儀器又有工程師……啊,該不會是那個、呃,真不錯呢!還可以光明正大研究混沌元素。」
「這倒可能不行,我可不能以工程師的身分混進去啊,工程師的圈子就那麼小,冒出一個陌生人肯定會被質疑的。只好去跟工程師套套交情囉!」
「真的假的啊?」布朗寧搔了搔臉頰,「那絕對沒有人想到愛爾娜會去那種地方。不過妳真的可以嗎?」
「我的槍法命中率百分之百。而且我還會製作毒藥,只要給我相關的設備就好,那種地方總不會沒有吧?」
布朗寧笑了,他想起ZW跟他說過,她很喜歡射飛鏢。
「接下來打算喬裝成什麼樣子呢?瘋瘋癲癲的類型?」
「還不錯喔,但這就不干你的事了。」安芮亞笑著說,「說起來,其實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安芮亞啊!」
「哪有,還有面癱安瑟。」
「噢,那個啊,」她偏了偏頭,「我當然不會用那種方式說話,也不會面無表情……但是說話的內容應該是我會說的。」
「真的假的啊,妳剛開始超恐怖的欸,很冰冷又很神經質。」
「我對不熟的人和不喜歡的人都是那樣說話的啊,更何況剛開始我還懷疑你是導都派來的人,」她聳了聳肩,「我不太擅長和別人相處……你之前有聽說過我的事嗎?導都的人對我的形容,應該也不是我現在對你這樣。」
「那倒是,」布朗寧想著ZW告訴他的事,他老是強調安芮亞不擅交際,甚至說她像自閉症,「唔,說起來,我平常對人也不是這樣的,只有對朋友才是。剛開始是因為想拉攏妳,而且對妳印象也滿好的,所以妳才沒看過我那一面。」
「哦?」她好奇地看著他,「那你現在表演給我看看?」
他壓低了帽沿,冷冷地說:「不好意思,能不能找別人?」
她笑出聲來,「這應該是我要對你說的話吧!死纏爛打的偵探先生。說起來,我今天凌晨就要走了,真的要走啦。你有沒有什麼事想說?」
「唔,」布朗寧玩笑性地開口,「那,可以唱一首歌給我聽嗎?」
「真遺憾,我只唱歌給我自己聽耶!」她頓了一下,「不過……好吧,當作你最後一個要求,也許我可以考慮看看喔。」
布朗寧站起身來,「我跟委託人約好時間,現在要去找她了。是說昨晚夏寇莉小姐果然沒有遇害啊!」
「就說吧!」她笑了,「慢走啊!還有,今晚照樣睡你的覺吧,拜託不要送我。」
確實像她會說的話。
「我可以在睡夢中送妳。」他笑笑地說,扭開門把,在踏出門的前一刻突然被叫住,他困惑地轉過頭。
「Ah, but a man's reach should exceed his grasp, or what's a heaven for?」安芮亞用詠歎般的語調了說了這句話,然後俏皮一笑,「你知道這是誰說的嗎?」
「不知道,」他老實的說,「聽都沒聽過。」
「Robert Browning,」她笑道,「別跟我說你真的叫Robert。」
布朗寧笑了,「嘛,確實不是呢。」
離開安芮亞家後,布朗寧一面走著,一面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那句話是很適合安芮亞沒錯,但一點也不適合他。
他只想當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安安份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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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來時,他沒有聽到腳步聲,也沒有聞到早餐的香氣。
他推門來到客廳,桌上放著一個可可色的麻布抽繩大袋,旁邊放了一本書、一封信,書和信之間似乎夾了什麼,看不太出來。
布朗寧伸手拿起信,看到信封底下的東西不禁一愣,然後笑了出來,他只是開玩笑的啊。
他拆開了信封,裡面有兩張折起來的信紙,一張上面寫著「偵探先生」,另一張則寫了「副首領先生」。
字跡一如往常,看似豪邁不羈的巨大字體,卻有著纖細秀氣的筆劃。
他打開了屬於他的那一份,讀了起來:
「偵探先生:
副首領先生下午一點會來,勞煩你幫我將信轉交給他。
桌上的袋子、書和錄音帶都是給你的,我記得你家有收音機。
麻煩請你幫我照顧羅倫佐,或幫他找個新主人。
感謝你死皮賴臉硬要我當你的助手,這段日子很開心,我不會忘記的。
偵探先生真是我遇過最單純、最純真的人,和你討論科學時很開心,你每
一個驚訝的眼神,都在提醒我這一切並非理所當然,每一個我從小視為常
識的東西都是如此精巧,如此神奇。聽你的推理、和你聊天也都令人感到
愉快,偵探先生常常有許多可愛的有趣反應。
你可以告訴他我去哪,他一定曉得我希望他留在導都,畢竟有些事在
導都以外是難以達成的。我只是有點害怕見到他,但我想之後不會了。偵
探先生真是神奇,彷彿有一種療傷的力量。
祝 好運(我覺得你挺缺乏的)。
P.S.副首領先生真是好人,讓我提前一天拿到了書。超、好、看!
朋友中的朋友 你的助手 安芮亞」
布朗寧悵然地放下了信。
他想著她一個人摸黑爬起、收拾行囊,頂著另一個人的妝容,獨自趁著夜色離開這座城市。
自從她的分身死亡以後,她便在無數虛構出的人格間飄流,理解世界的渴望、海爾希斯的遠盼和她過去的回憶,是她僅有的依靠。
布朗寧嘆了一口氣,折起了信紙,收到皮夾內,伸手拿起桌上的書。
唔,是羅倫佐最新的書,今天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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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名年輕男子在外等候。
而且他這次還沒鞠躬,ZW肯定氣炸了。
「布朗寧先生,ZW先生要您立刻聯絡他。」
「唔,他現在有空嗎?」
「他等您很久了,請您馬上聯絡他。」
也是,他現在肯定很閒,不,肯定焦急得不得了,但還是很閒。
布朗寧撥了電話,幾乎是馬上就接通了。
「她在哪?」ZW頭一次這麼不囉嗦。
「走了。」
「走了!?」他怒吼著。嗚哇,果然暴跳如雷。
「你果然在掩護她!你明明就知道我找她找很久了!混帳!快告訴我她去哪!」
「不行。」
「你說什麼!」他停了下來,似乎試圖稍微平復心情,但聲音聽起來依舊浮躁,「她給了你多少錢?我出十倍,不,一百倍都可以!多少都可以!」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告訴我你是誰。」
沉默了許久,ZW才開口,「布朗寧,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我的人還在外頭,我可以立刻叫他進去拷問你。」
「不然這樣吧,」布朗寧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壞心,「你只要回答我對或不對就好。你是海爾希斯‧梅瑟森,對吧?」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在猶豫要不要承認嗎?還是在猶豫要不要立刻和我切斷連繫?」布朗寧說道,「她都告訴我了。一切,所有的一切。ZW是誰、你們之間的關係、她是誰。」
布朗寧又補了一句;「唔,她連不明生物都有說。」
ZW笑了,聲音變得很溫柔,對照他以前說話的風格讓布朗寧起了點雞皮疙瘩,「連這都說了啊!既然她相信你,那我也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我是海爾希斯‧梅瑟森沒錯。可以告訴我她去哪了嗎?」
「去一個有儀器、有工程師的地方。」
「她還在魔都?」
「不、不,另一個地方。」
「什麼!」ZW又大叫,「那太危險了!」
「那最安全了。」布朗寧反駁,「她絕對不會輕易讓自己死掉的。」
安靜了一段時間,聲音才再度從話筒傳來,「說的也是。如果是去那裡,我也可以找機會去看看她。」
「別叫我ZW了,ZW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叫我海爾希斯吧。」
「可以叫你海爾嗎?」布朗寧故意問道。
海爾希斯大笑,「不准,只有她可以叫。我都叫她安。」
「這種事就用不著告訴我這個單身漢了。」布朗寧搔了搔頭,「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認出她的嗎?你應該只是在路上碰到,看幾眼而已吧?」
「是啊,」海爾希斯爽朗地說,「她化成灰我都認得。」
「最好是,給我老實說。」
「好吧,我一開始是想,她的衣服真像安會喜歡的啊!」海爾希斯坦白地說,「然後仔細看一看,眼角的弧度也未免太像安了吧!」這有點扯。
「再看一看,唔,臉型好像也有一點點像,嘴唇也很像,手雖然戴了手套但也滿像的,還有……」
「好了,夠了。」還真的是光靠外表就看出來了啊,布朗寧不禁有點咋舌。
「也是有別的啦,我看到她買東西的時候稍微偏了偏頭。」海爾希斯笑著說,「而且她有夠狡猾的,我一直跟在她後面,結果她竟然闖進工程師區!可惡,我長成這樣,美女工程師一定會把我攔下來聊天的啊,就追丟了。」
果然還是老樣子。「既然要偽裝身分,連代號都取了,為什麼還是用原來的個性面對我呢?」
「這是信任的表徵,」他懶洋洋地說,「我相信你。而且有點可怕,跟你說話好像被解剖一樣,什麼都會被你看得一清二楚,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要裝了。」
「她也這麼說。」
「我覺得挺神奇的,和你說話有種治癒感,你應該很適合當心理醫師。」
「是嗎?」布朗寧搔了搔臉頰,「她也說我有一種療傷的力量。」
布朗寧猛然想起,「對了!我得問你兇手是誰!」
「喔,我差點忘了。」
「我想也是,你滿腦子都只有她。」
「對啊對啊,怎樣,羨慕喔?」說話還是一樣煩,「佐伊‧諾曼森,某個政客,以前幹過殺手,差不多就是在機要人物中擔當負責滅口的角色,不重要,你這樣交代就行了。」
「謝啦!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到底哪來那麼多手下啊?」布朗寧困惑地問,安芮亞先前的否認讓他更好奇了些。
「廢話,我當然沒有那麼多可以信任的人,我都是一個人幹的,累死啦!」海爾希斯的語氣賊賊的,「那是人偶,根本沒有人道問題啦!人偶要改變外貌當然也很容易啊!」
「……」布朗寧想起安芮亞後來似乎露出奇怪的神色,可惡,她一定想到了,自己卻像笨蛋一樣,布朗寧懊惱的想。
「對了,不對等的關係是悲劇的開始,你認同這句話嗎?」
「噢,你也有看羅倫佐的書啊!」他的語調聽起來很開心,布朗寧也感染了那種心情,「不過我不認同這句話。我也曉得我們的關係挺不對等的,我什麼都把她擺第一,但她不是,不然她就不會離開我。但我們還是好好的啊?」
好好的嗎?是不壞但似乎也沒多好。
「好吧,是沒多好,我很想她。」海爾希斯又開口,「不過除了沒辦法隨時在一起,也沒什麼其他不好的。每次我看月亮的時候,我就會想,說不定她現在也在看月亮呢!這種感覺也是挺浪漫的。」
明明就只是透過話筒聽他說話,布朗寧卻覺得自己快被閃瞎了。
人家安芮亞就不會這樣對我,布朗寧不禁在心中嘀咕著。
「那海爾希斯,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呢,生意關係?」布朗寧開玩笑地問道。
「咦,你在說什麼,我們做過生意嗎?」海爾希斯裝傻地說。
「噢對,抱歉,我忘了,我好像是和一個叫ZW的人做生意。」布朗寧微笑道。
「小蠢蛋,記憶力真差。」
「我才不是小蠢蛋咧,」布朗寧不服輸地回嘴,「我和她下西洋棋,她說那一局是她下過最精采的一局!」
「什麼!」海爾希斯驚慌失色的語調讓他覺得太爽了,「她是在安慰你啦!」
「才不是咧,回答我的問題啦!」
海爾希斯笑了,「這挺有趣的,但問題是,我先說的話,搞不好你的答案會受到我的答案的影響,這不太公平。」
「那數到三我們一起說啊!」
「明明就都老大不小的還玩這個遊戲。」海爾希斯笑道,「來囉,一、二、三!」
「朋友中的朋友!」
「朋友…中的朋友!」
「你為什麼中間慢了半拍?」布朗寧故意抱怨。
「呃,因為覺得朋友好像還不夠形容嘛!」海爾希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尷尬,「我絕對不是聽了你這麼說我才改的喔,絕對不是。」
「其實我和安芮亞交換字條時我們也都頓了一下。」布朗寧一邊笑一邊說。
「唔,那我跟她一樣嘛!太好了。」海爾希斯聽起來很高興,「對了?要不要見個面?我知道一間不錯的Bar。」
「好啊,隨時奉陪。」
「Gray Zone,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上次才和她去喝,」布朗寧揚了揚眉,真是太巧合了,「她也很喜歡那家店。」
「喔,廢話,我們品味超相近的。」
布朗寧笑了,根本一模一樣吧!
「對了!記得帶西洋棋!我們較量一下,我打賭她一定只是在安慰你,我肯定比你強。」
「來啊來啊,誰怕誰。」
「我賭你一定被Checkmate。」
「怎樣,我賭你也一定是。」
「喔,是沒錯啦!」海爾希斯笑了,「跟她下棋我的目標就是從被Checkmate變成被Check,可是我還沒達成過。」
果然是個可怕的女人。
「啊!差點忘了!」布朗寧大叫,「你等一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聽。」
布朗寧放下話筒,起身尋找他的收音機,他的客廳早就恢復成往常亂糟糟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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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吧檯邊等著海爾希斯。
安芮亞一向很準時,準時過頭了,好幾次都分秒不差,確實很像她的性格。
所以他早該要猜到,和海爾希斯這種人約的話,用不著太早來。
厚重的黑色大門被推開,布朗寧覺得整間店的人瞬間都把焦點集中在來者的身上。
深紫色的長髮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杏黃色的針織圍巾、清新的果綠色襯衫、粉嫩的櫻色領帶,配上水藍色的西裝褲,雖然是大膽的配色,但配起來真的很好看,也極有個人風格和品味,手上拎著一件樹褐色的厚重大衣,整體的氣質既從容又優雅,細金框眼鏡更增添了幾分書卷味。
重點是長得超帥。布朗寧覺得整間店的女人都在看他,捨不得移開視線,整間店的男人剛開始被嚇到,接下來就開始瞪他。
海爾希斯看到他後,衝著他一笑,布朗寧覺得坐在他旁邊的女人看起來好像快暈倒了。
「嗨嗨!對不起,遲到了一下下。」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這麼說也有點奇怪,應該說第一次聽到他沒變音的聲音。他的聲音有種溫醇的感覺,低低的,但是很輕柔。
「你遲到了一小時三十七分十三秒。」布朗寧瞪他。
「哈哈,不要那麼計較嘛!簡直跟她的反應一樣。」他伸手比了比包廂,「我不想坐這裡。」
「我當然也不想,我要是坐裡面你找得到我嗎?」布朗寧沒好氣地說。
「說的也是。先點酒吧!」
布朗寧思索了一下,對調酒師說:「一杯Gin Tonic。」
「Gin Tonic嗎?也不錯。不過我覺得你挺適合No Name。」
「上次來的時候喝過了。快點啦!」
「我想想啊……」他露出一個溫柔中帶著憂鬱的笑容,他旁邊的女人真的暈倒了,「Aphrodite,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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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寧起身,頭痛欲裂。
如果說安芮亞是酒豪,那海爾希斯就是千杯不醉的酒鬼,真是太可怕了。
海爾希斯到後來狂灌他酒,布朗寧嚴重懷疑他是因為下棋三比二輸他所以懷恨在心。
總之,他大概是很丟臉的被抬回來的,他總算曉得為什麼安芮亞以往喝酒不需要顧慮喝醉沒人抬她回家。
他搖搖晃晃地下了沙發,桌上擺了幾片Comprendre,真是太了解他了。
旁邊還放了一張自戀的簽名照,照片裡的他翹著二郎腿,氣質高雅,手上捧著一本書閱讀著。
布朗寧瞇眼細看,唔,是羅倫佐的書。
他翻過照片,後面寫了幾行字,如果字也有性格的話,他連字都像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
「吾友中之友,布朗寧:
沒看過那麼帥的對吧?
不准丟掉、不准吐槽,
要是導都敢找你麻煩,
這張可以當免死金牌。
汝友中之友 海爾希斯」
真是充滿了他個人風格的免死金牌啊,布朗寧一邊笑著一邊收入皮夾。
他將Comprendre和昨天安芮亞給他的可可色袋子──裡面塞滿了茶葉和咖啡豆,放到他儲放食物的地方。
整理的時候他發現了安芮亞很早以前送他的櫻桃,竟然完全忘了!布朗寧懊惱地想,這很貴耶,要是壞了太可惜了。
他解開袋子,嗯,有一種櫻桃酒的氣息。
他頭又開始痛了。
如果把壞掉的地方撥掉,應該還是可以吃吧,他恍惚地想,直接丟掉多可惜啊。
於是布朗寧拎著裝滿櫻桃的袋子,來到幾乎沒有使用的廚房,在水槽邊撥著半腐壞的櫻桃。
殷紅的汁液淌滿了他的雙手,布朗寧愣愣地看著,想起昨天和海爾希斯的對話。
「吶,布朗寧,你覺得為什麼大家都說愛情是紅色的呢?」海爾希斯晃著酒杯中的紅色液體,問道。
「唔,因為愛情熱情如火?」
「錯了,因為要受過傷才懂得愛情啊!很詩意吧!」
「那我也可以說,因為戀愛就像喝醉啊!」布朗寧反駁著,「這愛怎麼解釋都可以好不好?」
「欸,你說的也挺不錯的!但問題是你是個光棍,我身經百戰啊!你說的超沒說服力!」海爾希斯大笑著說。
……可惡。布朗寧咕噥著。
一陣敲門聲響起,布朗寧皺眉,又來了,每次都挑在這種時候。
布朗寧盯著滿手暗血紅色的液體,打開龍頭沖掉,步出廚房。
他伸了個懶腰,走向大門。
好──了──,接下來,又是什麼樣的工作呢?
FIN.
後話
小設定是安芮亞喜歡蘋果的香氣,但是不喜歡蘋果的口感,她喜歡的口感大多就是葡萄、櫻桃、水蜜桃、歐姆蛋、法式吐司那類。
至於安芮亞個人的價值觀,套用一下成句,就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研究顧,兩者皆可拋。」
海爾希斯的話,在遇到安芮亞以前他是很空虛寂寞的,雖然朋友很多但對他來說就都只是酒肉朋友、點頭之交這樣,他找不到他真心想來往的對象,然後他人生又過得太順遂了,要什麼有什麼,什麼都難不倒他,所以就覺得人生沒什麼目標,不懂人活著幹麻,年輕時就做了很多荒唐事。這種背景下他很容易就把安芮亞是為他的全部。
這兩個人簡單講大概就是這樣。
安芮亞最後唱的歌作者私心是類似蘇打綠的當我們一起走過那樣,有點哀愁但很溫暖又很樂觀的歌。不過沒寫歌詞除了懶(被圍毆)也是留給大家想像。
我覺得安芮亞確實很自信很霸氣,但其實也挺逞強的,因為不想讓別人擔心所以都極力表現很樂觀的一面,但其實她很容易想太多。
Robert Browning的那句話是約翰‧勒卡雷《永遠的園丁》卷頭所引用的話,太巧合了竟然也叫布朗寧就引用了一下,前面布朗寧用的化名就取作羅伯特。
中文翻譯是:「凡人伸手可及之處,確應超出其掌握之外。否則空有天堂何用?」
我個人是都比較傾向看得懂原文就看原文,會比較貼近原作者的意思。
再來是翻譯這裡可能會造成誤會,凡人我想是指凡是人,A man比較像是一種泛稱或代稱,像是人們的感覺。
巧克力的品牌名也和一句我很喜歡的話有關,法國生物學家莫諾(Monod)臨死前說的:「Je cherche à comprendre.」
姑且不論莫諾這個人怎樣,我是挺喜歡這句話的,譯文是翻作:「我努力想要了解。」
用在巧克力的名字是取其Bittersweet的意涵。
最後布朗寧點的Gin Tonic有打起精神的意思,用來表達這件案子已經結束,打起精神重新展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我覺得偵探是不會陷入一個案子的情緒中太久的人,也呼應結尾。
Aphrodite是希臘的愛與美之神,也就是羅馬的維納斯。這杯調酒代表永恆的愛。
後記
那個……寫後記前我整篇看了一次,花了我兩小時左右,所以願意花時間看到結尾的人我真的很感動
。・゚・(つд`゚)・゚・,謝謝你們願意看我寫給我家偵探的自爽文。
雖然拖了很久但還是要說一下,偵探謝謝你願意賞臉來我家www愛你❤❤❤❤❤
其實我覺得拖這麼久也是有一定的好處,如果一想到很快就寫完就不會有大哥、也不會有Robert Browning和調酒了,這都是中途才吸收的材料。
然後因為是當推理小說在寫,所以前面就得鋪伏筆,可能因為構思很久都沒寫,反而常常有機會去想那些細節,寫起來挺順的,很少回頭去增增改改。
最後因為我接下來很可能沒時間寫,所以後面好幾篇都是一天就寫完,大概一天一萬多字吧(汗),寫得太匆促請見諒(つд⊂)。
寫的時候常常覺得,布朗寧真的是很隱角啊(汗),雖然是主角但如果不用他的視角寫,我覺得很容易變很隱的角色,所幸是用他的視角所以能寫一些OS。
所以這篇很多角色感覺都莫名的搶戲,因為偵探本人太低調了XD。
前面有提到,我寫這篇文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寫出我心目中的偵探,我想像中的偵探詳見此串:http://www.plurk.com/p/i06drs ,希望是有寫出我想要的感覺(汗)。
偵探是有朋友的!只是朋友很少而且感覺應該很少見面(乾
然後安芮亞這個角色其實並不是為了這篇而設計的,她存活的時間比偵探還久,最初的雛型大概是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左右。
原本是個男的,隨著劇情腦補增加,越來越覺得比較適合女孩子www
應該不難感覺出來是這篇的女主角,篇名也是給了她。
然後不要太認真去google篇名,好像真的有這個詞讓我嚇到了,但它的character是指文字的樣子,我實在無法理解假字是什麼東西。
話說官方提到導都和魔都這兩個城市,大多是用潘德莫尼和羅占布爾克,其實我也比較喜歡用原名,導都和魔都感覺只是代稱暱稱,但不想打那麼長所以(ry
而且有幾個段落常常出現這兩個城市,用長名讀起來會非常繞口。
嗯,不太重要。
*補充(事後想到的補在這)
我一直以為我有說就忘了(爆),xyz以外的調酒知識皆來自動畫Bartender,所以有誤請找它(錯)。我個人挺喜歡這部動畫。
然後推推Ellegarden的No.13,很適合海爾希斯的一首歌,雖然表面那樣(哪樣?)但其實是純情溫柔好男人的!
最後提一點小私設好了
除了海爾希斯之外有一個人也對安芮亞異常的好,除了很剛好的是她的導師之外,還延攬她進入自己的研究室,甚至讓她從事混沌元素方面的研究,除此之外還在她畢業後替她籌措資金成立實驗室,缺人手時也派自己的人員去幫忙,之後也一直都有在聯絡,知道她可能會被導都拿來開刀後,還以退休為由替她擋刀。
然後剛好又研究免疫、研究混沌元素,還灰眼(最好是有人注意的到啦)
嗯。
安芮亞也知道,也私底下確認過,但他們之間都沒有提起。對洛維斯來說他自己並沒有做到身為人父的責任,而對安芮亞來說,她從小就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也對親情這種感覺很生疏,這種關係對她來說太尷尬了,她寧可裝傻到底,維持師生的關係對她而言反而比較自在。
大概是如此。
低頭看錶時,布朗寧嚇得跳了起來。
要命,快凌晨一點了,這是什麼邪術,布朗寧瞪大了眼睛,昨晚果然還是喝太多了。
兩點前就要去找安芮亞了,自己什麼都還沒細想,跑過去要她直接說解答也未免太沒骨氣了。
總之,還是先接電話……布朗寧一面抓著睡亂的髮,一面離開房間。
「布朗寧,你是不是騙我?」ZW劈頭就問道,語調嚴肅,布朗寧莫名其妙地蛤了聲,他才又補充,「你和你的助手到底什麼時候解約,給我老實說。」
「喔,這個嘛,其實我們本來就沒有說好啊,只是我覺得差不多還要那幾天才可以破案。」
「不管了,布朗寧,直接告訴我她的地址。」
「呃,我覺得這樣不好。」布朗寧回應著,覺得不太妙。大概是愛爾娜在魔都的消息已經在導都傳開了吧!以ZW的腦袋,肯定很快就知道那是她刻意留下的訊息,換句話說她很快就要離開魔都了。
總之,想辦法叫ZW晚點再打,安芮亞大概兩點以後就會離開魔都了。但要是ZW直接派人到魔都各個出口堵人,那安芮亞大概也沒轍。
「沒什麼好不好的,我出錢跟你買。」
「呃,可是我問她,她說她不想再幹這行了。」
「我現在有說我要請她當我的助手嗎?我只是在跟你要地址。」ZW不耐煩地說,「你開個價吧!多少我都買。」
「你什麼都不說莫名其妙跟我要這幹麻啦!」
「我就不信你什麼都不知道,」ZW冷笑,「你曉得她是愛爾娜,對吧?但卻不告訴我?」
「你才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沒告訴你了。」布朗寧沒好氣地說,「你還叫我不要想太多咧!」
「好吧,我的錯。」ZW坦率地承認,「現在我曉得她是愛爾娜了,快告訴我她的地址。」
「我到現在都還是找不到她是愛爾娜的證據,你怎麼會知道?」
「我看到她啦!」ZW的口氣相當急躁,「黑色直長髮那個對吧?」
「明明長相就差那麼多你怎麼認得出來?」布朗寧不相信地反問,「一定是別的原因吧?」
「你跟她相處幾天,我跟她相處幾年啊?這些都不是重點,我聽說她快跑了,快告訴我她在哪。」
嗚呃呃兩點怎麼還不快到──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哪啊,」布朗寧扯謊,「我又沒去過她家。」
布朗寧聽到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有點像鑰匙開鎖的聲音,忍不住皺眉,什麼聲音啊?
「那這樣吧,你把她約到你家,我派人去那邊等。」
「呃,這種時間嗎,不好吧?人家搞不好睡了。而且我跟她都是約在每天晚上七點碰面啊,我根本不曉得怎麼約她。」
「真的嗎?」ZW懷疑地問道。布朗寧聽到他家大門被打開,有人衝進來的聲音,到底怎麼回事啊?
正當他打算先放下話筒去查看時,安芮亞衝了進來,臉上戴著口罩,似乎沒有化妝,連瞳色也是淺灰色,一看到他劈頭就喊:「布朗寧!沒時間了!」
慘了。
布朗寧立刻掛掉話筒,面色鐵青,ZW一定聽到了。
「妳快走!」
「我們快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麼狀況?
「不管了,沒時間解釋,你有沒有什麼逃亡要帶的重要物品,帶著我們馬上離開。」安芮亞雖然說得很急,但卻神情鎮定,不見慌張的神色。
布朗寧穿上潛行大衣,摸了摸口袋,確認手槍還在裡頭。如果是逃亡的話不需要帶太多東西,多餘的東西反而是累贅。
「要去哪?」
「去你覺得安全的地方!我認為魔都的出口應該都有人守著了,短期內大概也無法出城。」
「這個嘛,」布朗寧壓低帽沿思考著,「魔都最安全的地方大概是妳家地下室。」
「不行,那裡不行。」布朗寧大概猜的到是什麼事了,神情轉為凝重。
「好吧,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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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寧和安芮亞在漆黑複雜的小巷裡奔跑著,他手上的手電筒是唯一的照明。
雖然光線不足的地方有容易遭到伏擊的風險,但相較之下照明充足的大街實在太過顯眼,而且也沒有足夠的遮蔽物,錯綜複雜的巷弄也比較不易被對方掌握確切的位置。
雖然他猜得到發生什麼事,但他無法得知對方的身分,不過布朗寧認為來頭肯定不小,因此不排除業界的收費避難所全被包下的可能性。
即使是有人的地方也不見得安全,布朗寧一點都不認為對方會介意在酒館或是酒吧裡頭大開殺戒,當然警備隊肯定是全魔都最沒有用處的地方。
他打算前往工程師居住的街區,直接挑看起來最有派頭的屋子闖入。對方可能不在意濫傷無辜,但如果那個無辜人士的來頭也不小的話,可就不見得了,他不認為對方會冒著惹麻煩的風險堅持要在今晚斃了他們。
總之,至少先逃過今晚,之後的事就之後再煩惱吧!
如果他沒猜錯,昨晚跟蹤他們的男子肯定有鬼。現在追殺他們的人應該是接到導都的委託、負責清除目擊甚至追查這件殺人案的人。
畢竟這是他和安芮亞唯一的關聯,而且安芮亞會逃到他家,還表示她家地下室不能待,可以推斷那些人應該已經到她家去了。以安瑟低調的行徑,實在沒有惹禍上身的理由,而愛爾娜在魔都的消息也不過放出一天,沒道理這麼快就被發現,除了這件事布朗寧不認為會有其他人會想找安芮亞麻煩。
「等等……這個方向……」
唉呀呀,她發現了。
「別鬧了,我現在沒化妝啊!連變色片都沒戴!我會被發現的!」
「被工程師發現和馬上被開槍斃了,妳想選哪個?」
「都不想!」
「妳往好方面想,他們不見得會發現妳是愛爾娜啊!妳不是說派駐魔都的工程師都不認識妳?」
「要是遇到海爾希斯怎麼辦!」
「呃,應該不會那麼衰。」
「跟你在一起什麼衰──」
一聲槍響自他們後方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男子的咆哮聲:「站住!」
布朗寧拉住安芮亞的手,將她扯到轉角內,拔腿狂奔。
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布朗寧覺得還有機會逃得掉,但安芮亞的速度實在比他慢太多了,安芮亞顯然也曉得。
「你先走吧!我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
「……囉嗦!總之你放手!」
「不行。」
「拜託放手,我的手超痛。」她一說布朗寧才意識到他抓的是右手。
「痛一下跟被槍殺妳想選哪個?」
「婆婆媽媽的說一堆,我只叫你放手!」
「黏住了。」
「你屁!」這倒是他印象中第一次聽到她說粗話。
他緊抓著安芮亞的手,在崎嶇的小巷裡亂拐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甩開他們,再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倒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但這次的對手肯定會難纏許多,他不認為導都會雇用沒用的傢伙。
布朗寧的腦袋閃過無數魔都大型犯罪集團的名單,開口問道:「妳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嗎?」
安芮亞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超、超多……塞滿……我家、客廳。」
「什麼打扮?」
「黑西裝。」
布朗寧皺眉,穿西裝辦事的黑幫多的是。
前方閃過一道黑影,布朗寧立刻回身,被他拉住的安芮亞差點沒跌倒。
回頭跑沒幾步,一群人早已堵在巷口,布朗寧嘖了聲,停了下來。
後方的腳步聲也逐漸接近,布朗寧擰眉側過身子,沒救了,被包圍了。
後方的人群趕到後,停了下來,兩側包夾的人牆就這樣立定不動,布朗寧感到困惑。
他們在等什麼?
四周一片靜默,只聽得到安芮亞喘息的聲音。
沒多久,他左側的人牆突然整齊地分了開來,氣氛莊重肅穆,像要迎接什麼大人物似地,根本只差沒在地上鋪紅地毯。
稍遠方一個人影自他們讓出的道路走了出來,周圍的人全都垂頭,不敢直視。氣氛僵滯,布朗寧感到周圍的氣壓驟降、空氣緊縮,莫名的壓迫感令人不自主的屏住呼吸──不過他並不在這些人之中,身旁還喘個不停的安芮亞顯然也不是──最後,那個人形風暴在他的面前站穩,姿態優雅,他身後的人群也高效率的重新聚攏。
「好久不見了,布朗寧,什麼時候把了這麼漂亮、這麼了不得的馬子?」
再熟悉不過的嗓音,磁性中透著冷澈,儘管流露而出的字句有幾分粗俗,但卻不令人那麼覺得,倒是霸氣十足,彷彿這人不管說什麼都氣勢非凡似的。
布朗寧苦笑,「唔,可以的話,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
「柯布。」
對方笑了,但當然並不是什麼溫暖人心的微笑,「這麼冷漠?我以前就說過,我挺喜歡你的。誰讓你不來我這辦事,要是我就不會叫你去淌這攤渾水。看在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就由我親手收拾掉吧。」
接著他將視線轉到安芮亞身上,她已經稍微平復氣息,「這個妹哪找的?可以的話我也想去找一個吶,多優秀。」
布朗寧猜柯布肯定還是不了解,安芮亞為何能在家裡被完全占據的狀況逃出來,不過他想她應該是從頭到尾都待在地下室,直接從地下室的密道逃脫,而樓上的狀況也許是透過監視器觀察。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喔?手還牽得緊緊的,不是那種關係?」柯布促狹一笑,布朗寧這才突然發現,連忙放手。
「她只是我的助手。」
「喔?那這助手去哪找的,我也想要一個。」
「路上遇到的。」布朗寧覺得這也不全然是謊話。
「是嗎?這年頭隨隨便便就能在路上遇到連Who都查不出來的人吶?看來我可真是老了,連這都不曉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布朗寧捏了把冷汗。
他們昨晚遇到的男子,肯定是故意裝成一副門外漢的樣子,他很清楚他們一定刻意變過裝,光從外表絕對無法得知他們的身分,因此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調查他們的底細,才開始行動。除此之外,裝得一副貧弱的樣子,也能讓他們放鬆戒備。
「我倒是認為你們關係匪淺。這女的可厲害了,來歷不明也就罷了,我派了所有人手在她家翻了老半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但我們早就確定她待在家了才開始行動。叫安瑟‧席爾森是吧?肯定是假名。妳到底是誰?明明有機會一個人逃掉的,何必再去找布朗寧?」柯布目光犀利地打量著安芮亞,「布朗寧你也是,我可沒看過有人能跑得比你快,為了帶這女的一起跑,連命都不要了?」
「他是誰啊?」安芮亞蹙眉問道,布朗寧有幾分驚訝,妳忘記裝面癱了,但他當然沒說出口。
「柯布。魔都犯罪組織Prime One的副首領。」
「噢。」她還是皺著眉,轉頭望向科布,「那麼,副首領先生,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柯布的手下全露出「妳找死嗎?」「態度給我放尊重點」的表情,有的甚至掏出了武器,柯布伸手制止,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
「有意思。儘管問吧,就當作是給妳死前的福利。」
「你昨晚派的人,應該是在我們身上留了追蹤器,對吧?而且我猜追蹤器應該是你的委託人給的?」
柯布的手下再度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儘管沒說出口,臉上也明明白白寫著「給我用敬語」這幾個字。
「沒錯,為什麼妳知道是我的委託人給的?」柯布看起來興致高昂,似乎對安芮亞很感興趣。
「昨天的過程我全程都有看到。」安芮亞冷靜地說,「布朗寧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壓制住他,連手都反扣住了,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留下追蹤器。我猜追蹤器應該是粉狀的,黏在他的身上,只要碰到就很容易沾黏。雖然粉狀的追蹤器很不方便,因為很容易搞得到處都是,但你們只要觀察有大量訊號、甚至還會不停移動的點就行了,倒也不算太麻煩。粉狀的追蹤器很少見,而且需要極高的技術,應該極難取得,我不認為一般人會想得到那麼多,也不認為一般人弄得到手。」
柯布的手下滿臉寫著:「我們才不是一般人!」
柯布輕笑,「聰明,確實是如此。」
「副首領先生,可以請問你的委託人是誰嗎?反正照你所說,我們也要死了。」安芮亞一笑,「至少讓我們死得明明白白些。」
「要我告訴妳是無所謂,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拿錢辦事。」
果然,導都不可能隨意透露自己的身分。布朗寧望向安芮亞,不知為何她顯得很開心。
「果然如我所料,你也不知道他是誰。我想他也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對吧?他先付了訂金,要你除掉所有可能調查殺人案的人,最後,也許就是今天?他再來和你做確認,並將剩下的錢付給你。你到目前為止應該就只見過他那一面?」
「確實如此。」柯布奇怪地看著她,「妳為什麼連這都曉得?」
因為她也曾經在那集團辦過事啊,布朗寧苦笑。
「我只是推測罷了。」安芮亞的神情充滿了自信,「副首領先生,想請教一下,我們這兩條命值多少錢?」
「一條兩百萬。」柯布揚了揚眉,「我還真巴不得好事者多一點。」
「那如果完全沒人調查呢?」安芮亞問道,「另外,違約金的部分又是多少?」
「基本款一百五十萬,多一條命就多兩百萬,違約金三百萬。」
安芮亞笑了,「那副首領先生,有沒有興趣再撈一筆?」
柯布露出玩味的笑容,「妳的膽子可真不是普通的大,一般人遇到這種場面腿都嚇軟了,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有人這樣搞。妳出個價吧!我考慮考慮。」
「基本款兩百萬,我和布朗寧,一條三百萬,違約金的三百萬我也給,再貼你三百萬,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柯布大笑,「女人,妳的算術還可以嗎?這樣總共一千四百萬,妳付得起?」
「我從不開空頭支票。」
「妳要是付得起,這麼好康的事我當然接。」柯布瞇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但要是妳敢騙我,我會讓妳曉得什麼叫做真正的地獄。」
「那就一言為定。」安芮亞仍是一派輕鬆,布朗寧覺得光是這樣的態度就很能吸引柯布的注意了,他一向欣賞有膽識、有頭腦的人。
「妳可別把這當成拖時間的技倆,雖然現在銀行沒開,但在妳付款之前,妳和布朗寧都得待在我的組織裡。」
「不用那麼麻煩,」雖然戴著口罩,但仍然感覺能從語氣中感覺到她的笑意,「我有現款。」
布朗寧想起ZW告訴過他,愛爾娜在離開導都前把銀行的錢全部提領一空的事。
柯布的眼神充滿懷疑,「別給我耍花招,女人。」
「我也沒那個興趣沒你玩,副首領先生。現款就在我家,你大可帶著這一大票人跟來,我跑不掉的。」
柯布揚眉,手一揮,所有的西裝男子又聚得更攏了些,將他們包夾在其中。
「走。」簡潔明瞭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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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安芮亞小聲的交談著。
「妳忘記妳是安瑟了嗎?」
「當然沒忘。這是非常時刻,我要是安瑟那模樣,他根本懶得鳥我。」說的也是。
「妳這德性他肯定愛死了。有人說過妳很像黑道的大姊頭嗎?」
「以前實驗室有好幾個人叫我大姊頭,可是我明明是年紀最小的。」布朗寧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勞妳破費了,我可能沒那個錢幫忙妳付。」
「用不著你幫我付,我說過了,我什麼沒有錢最多。能用錢解決的通通都是小事。」話這麼說是沒錯,但只有有錢的人才有資格說這種話,布朗寧心酸地想。
「說起來,真是慶幸導都請了地面的人。」安芮亞偏了偏頭,「我想他們應該是認為,既然是要處理地面的人,不如就交給地面的行家,辦得比較妥當。畢竟像我在導都待了那麼久,也不曉得地面的情報組織是如何運作、怎麼查人,這些事確實直接找地面的人辦比較好。又比方說,如果不是地面的人,我們在小巷亂鑽時,他們絕對找不到我們的,搞不好還會自己迷路,找當地人穩妥多了。但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能用錢收買的人,只要別人給他更多錢,他就把什麼都拋到腦後了。更別說是這種賺黑心錢的組織,怎麼可能有什麼道德良知,有錢的就是老大。有句俗諺是這麼說的:『Money Talks.』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我總覺得妳以前跟我說過類似的事。」
「記憶力真好,在跟你談到假結婚的時候我也提過。」
「話說回來,妳今天應該是走不了了。」
「對啊,」安芮亞聳肩,「只好明天了。反正我想那些蠢才也不會那麼快發現。」
「有人發現了。我想我大概回不了家了,他肯定會派人在我家門口堵我,要妳的消息,說不定他也會派人堵死每個魔都的出口。」布朗寧搔著臉苦笑,ZW那麼多手下,這點事應該不是辦不到。
「你說他?他才沒那個能耐。」
「蛤?」布朗寧呆滯,「怎麼可能沒有?」
「他哪來那麼多人可以使喚?頂多堵你家吧。」
「他真的很多手下啊!」布朗寧反駁著,「超多的,而且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使喚。」
安芮亞皺眉,「真的假的啊?不太可能啊,他幹這行當副業應該會盡量讓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根本覺得應該只有他一個人默默在做這件事,說不定連手下都沒有。」
「是真的啦!騙妳幹麻,他手下人很多,我每次看到的都長不一樣。」
安芮亞露出古怪的神色。
她家到了。
一大群人魚貫進入,場面有點壯觀,如安芮亞所說的,原本空空蕩蕩的客廳瞬間被塞爆了。
「你們沒對我的狗怎樣吧?」安芮亞皺眉問道。
「那隻只有一條腿的狗?我們才懶得理牠。」
「那就好。」
柯布比了比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門,「妳剛剛就躲在裡面吧,只有這扇門打不開,連槍都射不壞,砸也砸不爛。」
「喏,你就算用炸藥也炸不開。」安芮亞一臉認真地說,她確實也不是在開玩笑。
「妳果然不是普通人。」柯布一笑,比了個請的手勢,「錢也在裡頭吧,麻煩解個鎖。」
安芮亞皺眉,「只有我能進去。我會慢慢搬出來給你們,不過我希望你的手下能出去一些,他們擋住我解鎖的地方了。」
柯布揚眉,「一半的人給我出去等著!限你們五秒!」
客廳瞬間空了一半。
柯布瞇起眼睛,「妳想一個人進去我是無所謂,但布朗寧必須留在這裡。要是妳敢趁機逃跑,布朗寧就沒命了,我也肯定會把妳找出來殺掉。」
安芮亞一笑,「我是無所謂,那偵探先生你就先待在這裡吧。」
唉呀呀,被當成人質啊,布朗寧搔了搔眉角。
接著安芮亞就如他上次看到的那樣,取出一個遙控器,牆面浮現了10個數字,柯布充滿興趣地看著。
她消失在門後之後,柯布立刻伸手扭著門鎖,然後咂了咂嘴,「一關門就會鎖上嗎……」
「罷了。」他眉一挑,走到沙發旁坐下,對自己揮了揮手,「來坐啊!布朗寧。」
「噢。」布朗寧搔了搔臉頰,被一堆眼睛盯著看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是我在說啊,我覺得你看起來比較像她的助手。」柯布大笑道。
「唔,我不介意,我也常常這麼覺得。」
「我對她很感興趣。什麼時候約滿?我想聘請她。」安芮亞真是有夠搶手。
「這個嘛……」布朗寧又搔了搔臉頰,「你覺得,如果她真的付得出一千四百萬,還需要工作嗎?」
「說的也是。」柯布一笑,「你和她到底怎麼認識的?」
「就說啦,真的是路上遇到的啦!」
「罷了,這也不重要。她真的只是你的助手嗎?」
「真的。」
「那你為何不自己逃命?不過是個助手。」柯布揚了揚眉,「給我老實說。」
這就很重要了嗎?布朗寧在心中嘀咕著。
「她是我第一個助手,也是我最後一個助手,她對我來說很重要。」
柯布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這時門剛好打開了。
安芮亞左手提著一個巨大的黑色箱子,重重的將它放到了桌上。
「不好意思,我力氣不太夠,一次只能一箱,你就一邊清點吧。」她微微喘氣,繼續說道,「對了,副首領先生,你到時候收錢可別忘了,人命得少算個兩條,當然違約金也不需付。」
「這我當然知道,用不著妳提醒。」柯布不耐煩地說,接著突然一把扯過安芮亞的右手,她錯愕地瞪大眼睛。
柯布扣住她細瘦的手腕,取下她的手套,底下的繃帶早已變成怵目驚心的暗紅褐色。
「布朗寧,你對人家多粗魯。」
「唉呀呀。」他壓了壓帽沿。
「還愣著做什麼!」柯布不悅地掃視他的手下,被他目光掃過的每個人都微微一縮,「沒人帶急救品嘛!」
所有的人瞬間掏出了紗布、繃帶和藥品,布朗寧嘖嘖稱奇。
「先坐下吧,席爾森小姐,有事想和妳談談。」
布朗寧托著下巴看著眼前的景象,堂堂Prime One的副首領在幫人包紮傷口,這可是天下奇景。
「真遺憾,我沒那個興趣。」
「我曉得妳不可能缺錢,」柯布一笑,「妳想要什麼,我通通可以給妳。」
安芮亞的雙眼機靈地轉了轉,「只恐怕我想要的東西你給不起。」
「哦?說來聽聽。」
「如果說,我想要永恆的生命呢?」她狡黠地一笑,「你給得起嗎?」
「這太強人所難了,但我可以確保妳往後的安全。」
「我不需要那種承諾,這我自己也可以做到。」
柯布不以為然地揚了揚眉,「我現在立刻就能殺了妳。」
「你想殺就殺啊!殺了你就拿不到錢了。」
「剛剛那是虹膜辨識器吧?只要殺了妳,挖出妳的眼珠,我就可以拿到更多錢了。」
「你以為只有一道檢驗啊?」她露出一個鋒利的笑容,「要是我死了,你了不起就只有這一箱,而且還要轉密碼鎖轉到死才能打開。」
「我也不希罕錢。」
他們兩個互相瞪視著,布朗寧忍不住捏了把冷汗,怎麼會突然演變成這種狀況啊?
最後柯布低頭,將繃帶打了個結,鬆開了她的手,自口袋摸出一張名片。名片上印著Prime One的標誌,以及他的頭銜和名字。
他將名片遞給了安芮亞,「要是反悔了就來找我,上面有地址。有其他事也可以來找我,如果只是沒事想喝杯茶也無妨。」
「喔,」安芮亞單手接過時,布朗寧感覺有無數兇狠的視線瞪向她,「我喜歡蘋果茶。」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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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想要永恆的生命嗎?」布朗寧一手撐著下巴,望著正在操作儀器的安芮亞,上次來到這時,他還以為她是愛爾娜。
不過回想起她當時所說的話,雖然謊話連篇,但倒都像是安芮亞會說的,不,她本來就以安芮亞的態度面對他,只不過內容可能稍微需要更動一下罷了。
「不全然是,但也不全然不是。」她望著螢幕,左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
「妳想要的是永遠進行研究,永恆的生命只是一種途徑。」
「對,但我曉得難以達成,這也是我現在在做的事。」她頭也不回地說,「我每天都會紀錄我所有的想法,晶片只有指甲大小而已,很方便攜帶,也很好流傳。如果我死了,可以留給別人繼續研究,這也是一種永遠進行研究的形式……雖然如果能是我繼續進行當然更好。」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知識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比方說體能或運動吧,可不是你曉得別人跑步的經驗、技巧,你就能跑得跟他一樣快,藝術或是音樂也是同理。但知識就不同了,只要閱覽前人所發現的事物、所執導的實驗,你就能吸收這些知識……當然不保證有辦法做出跟他們一樣優秀的成果,但至少你能理解這些東西。如果知識不是這種形式,我們現在的世界也不會是這樣。」
語畢她抽出了晶片,將儀器關掉,看來也剛好更新完畢。
「話說你想到了沒?」
「我一直睡到快一點,什麼都沒想。」
安芮亞笑了出來,「慢慢想吧,明天我才能走了。」
「唔,」布朗寧把玩著帽子,「那我先去睡個覺。」
「你還睡得著啊!」
「為什麼妳喝了那麼多酒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啊。」布朗寧嘆了口氣,「對了,在妳離開前我可能都得借住妳家了。」
「歡迎之至,我原本也想把這棟房留給你的,不過現在就沒辦法了。你之後如果想繼續住就只好問問副首領先生囉!」
她剛剛把房子奉送給柯布,條件只有三個,柯布馬上就答應了,雖然無法使用地下室,但好歹也是超合金建造的房子,可以做為牢固的基地。
第一是不讓閒雜人等侵入,替她保管地下室的重要物品。布朗寧倒是覺得這裡要是變成Prime One的基地,肯定也不會有閒雜人等侵入。
第二是明天凌晨要是有人守在魔都的出口,幫忙處理掉,「麻煩弄暈就行了,別搞出人命。」她還這麼說。
第三是關照一下布朗寧,雖然這讓他覺得有點面上無光,但無所謂,能被Prime One保護而且還不用給保護費,這根本是同業們夢寐以求的事。
「妳都叫他副首領先生。因為柯布也是假名嗎?」
「不是啊。」她回答得很快,「我之前不是說,我叫你偵探先生的主因是唸起來很可愛嗎?」
「喔,對耶。那副首領先生呢?」
「聽起來很帥。」
這一點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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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時,布朗寧伸了個懶腰,睡得真飽。
低頭望向錶面,真難得如此早起啊。
外面早有腳步聲,他還聞到了早餐的香氣,如果能每天過著這樣給人服侍的生活,倒也是挺不錯的,這麼一想他就想起老是說他光棍的ZW。
明明自己也沒娶老婆嘛,他忍不住低聲碎念著。
梳洗完畢,正打算踏出房門時,他聽到一陣說話聲,停了下來。
他將耳朵貼在門縫上,仔細傾聽,才發現不是說話聲,而是哼歌的聲音。
剛開始聽不太清楚,只聽的到一點旋律,曲風輕快慵懶,聽起來很舒服,似乎是Bossa Nova吧,也許,還是Jazz?其實他也搞不太清楚。
稍微適應一點後,他便能清楚聽到歌詞。
「……
想你 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月色中你坐著笑著想著我
一樣的星空底下 遠遠的
你說、你說
與我的回憶照亮了闃黑的宇宙
閃爍著、閃爍著,絢爛的光芒
自我巍巍顫顫的步履間篩落下
細瑣的破碎的星星點點的微光
那是你所說的璀璨」
聲音停了下來,布朗寧偏了偏頭,原本想走出去的,但又聽到了她嘆息的聲音,像是喃喃自語般地小聲說了句:「謝謝你,對不起。」
他又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聲音後才走了出去,安芮亞看起來有點驚嚇。
「你怎麼這麼早起!」
「呃,昨天晚上睡太飽了。」
安芮亞瞇眼打量著他,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開口了,「你沒聽到吧?」
「呃。」
他被打了。
「誰叫你這麼早起!混帳!」
早餐是法式吐司和榛果拿鐵,布朗寧一面吃一面含糊不清地說:「唔唔,真好吃,能娶到妳的人一定很幸福。」
「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娶到我的肯定是個衰人。」
「妳好像常常說我是衰人。」布朗寧開玩笑地說。
「你喔,不可能啦!」她大笑出聲,「我有點難想像你有老婆,你看起來很適合光棍一輩子。」
「這麼說真是傷人,」布朗寧苦笑著說,「他也老是這麼說。」
「看吧,不是只有我這麼覺得。」
「羅倫佐的書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他話鋒一轉,「不對等的關係是悲劇的開始,妳覺得這句話如何?」
安芮亞斂起神色,神情認真:「再認同不過了。」
「我倒不這麼覺得。」
安芮亞揚了揚眉,「哦?那你倒是說說看。」
「如果雙方都不介意的話,那就不會有影響了啊!」布朗寧理所當然地說,「如果有一方不怎麼介意,那影響也不太大。」
安芮亞皺眉。
「所以,妳看開一點,他根本不會介意的。」
她嘆了一口氣,強笑了一下,布朗寧接著開口,「我覺得妳根本不用那麼辛苦,妳應該要放鬆一點……我覺得妳對自己太差了。」
「他也老是這麼說,」她的神情有些落寞,「但我常常想,愛爾娜都死了……還有我為了這件事付出那麼多,已經無法回頭了。最重要的是,我確實很放不開。」就跟她扮演愛爾娜時說的話一樣。
「對了,那,偵探先生,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呢?助手?」
「那,羅菲勒博士,」他半開玩笑地說,「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呢?雇主?」
「我們再來玩一次吧,」她將紙筆遞給了他,「真好奇吶。」
交換紙條時,他們又忍不住笑了,結果果然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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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後,他陪安芮亞去買上路要吃的零食,「我都忘記上次全都送你了,一路上沒有糖果的陪伴我會受不了。」
這點和他倒是頗為相似。
安芮亞也和他一樣,都只吃高級的巧克力,不過說起來她本來就完全沒有金錢的顧慮。
她把戰利品攤在桌上,拿了一片Comprendre給他,「橙香口味,賭一百萬你沒吃過。」
「我才不要跟妳賭,」他搔了搔臉頰,伸手接過,「的確沒吃過,我不太喜歡有調味的巧克力。」
「我也是啊,但吃過一次就愛上了。」她一面說,一面打開Chercher的包裝,那是另一個巧克力的品牌,但因為都是賣巧克力球、價格又高,所以他從沒買過。
她買了兩種口味,黑白鍵和五彩碎紙。黑白鍵由五種不同percent的巧克力球組成,而五彩碎紙則由五種不同顏色的調味巧克力球組成。布朗寧愣愣地看她拿出藥盒,將不同口味的巧克力球分裝在不同的格子裡。
「我知道了。」
「嗯?」
「我突然想到,愛爾娜要吃的藥有一個長得很像巧克力球。」他皺眉看著散落在桌上的各色糖果,「她的藥會長得那麼奇怪,是因為雪莉琳故意讓它們長得很像糖果!所以妳假裝吃藥,實際上都是吃糖果。」
「欸?你現在才知道啊?我之前明明就有跟你說,海爾拿我的藥去化驗,結果全都是糖果啊。」
「呃,我那時候以為只是小細節,沒想到嘛!」布朗寧乾笑著,「我也想到妳是如何讓愛爾娜病死的,但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說說看吧!」她將分裝完剩下的兩瓶巧克力罐推給他,「給你。」
「啊,謝謝。」布朗寧還是又思索了陣,才開口:「妳做了和她的藥長得一模一樣的東西……可能是維他命之類的?反正就不是藥,所以沒有藥效,然後掉包。愛爾娜以為自己有吃藥,但實際上是沒有的,所以後來就病發了。」
「是這樣沒錯啊。」她從容地說著。
「可是,這很不合常理啊?妳怎麼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病發?要是她突然倒在路上怎麼辦?還有,應該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死亡,她覺得身體不舒服的話,應該會去看醫生啊?也許就會發現其實她服用的藥是假的。」
「所以我去醫院當志工。」布朗寧皺眉,這又有什麼關係?
她接著說:「愛爾娜很討厭看醫生,應該不難想像吧!她那種個性,就是會逞強,『我根本沒有生病!』『小病而已,不用看醫生啦!』這一類的,每次都是我媽押著她去看,因為她本身身體就不好,我媽很怕會惡化,所以不管什麼小病都跑大醫院。
所以我故意去醫院當志工,當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每次來醫院都會看到我,就更討厭去看醫生了。最後我終於找到那個時間點,我媽去出差,沒人會押著她看醫生,隔沒多久她又要到地面上出差,而且是簽一個非常重要的合約,她很重視。
我在她出差前一天掉包了藥,她的藥都是用藥包,像我之前給你看的那種,很好掉包。我自己私底下做過實驗,因為當時藥單是沒有公開的,所以就只有我一個人做,我覺得一天應該不致於死亡,而且症狀也不大,愛爾娜應該會當成普通小病忽略,照樣出差。地面上的醫療就沒那麼好了,她的病是罕見疾病,就算她在地面上看病,醫生應該也查不出來,除非她自己說。而且愛爾娜很討厭地面,其實我根本覺得她會撐到任務結束,再回導都看病。
我在她訂的房間裡裝監視器,每天就待在旅館監視她。原本出差預定就是四天,第四天才簽約,前幾天只是一些飯局,或是拜訪某些帝國的權臣……也不見得要她自己跑,我是猜,如果她身體太不舒服,一定就會叫手下去就好。
果然到後來因為很不舒服,她幾乎都待在旅館,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
「唔,感覺是很冒險的計畫。」
「確實是挺冒險的,但我自認還算滿了解她的。」
布朗寧撐著頭,「我剛剛才突然發現,妳們的名字是變位字呢,Airna和Anria,完全相反過來。」
「對啊,」她微微一笑,「也可以變位成Riana或Naria,我本來辦安瑟的證件時想用Naria,但覺得實在跟Anria太像了。」
「那妳下一個身分可以考慮看看。」
「不打算欸!太明顯了。」
「對了,妳接下來打算去哪?」
「你猜啊,」她神祕一笑,「儀器我是帶不走的,我當然要去個有儀器可以用的地方。」
「唔……」布朗寧撐頭思考,「地面上有儀器的地方,怎麼想都是魔都……」
「還有工程師,讓我稍微可以打聽一下導都的事,或是取得一些論文之類。」
「那不就是魔都嗎?」
「最好是啦!快想!」她笑了出來。
「有儀器又有工程師……啊,該不會是那個、呃,真不錯呢!還可以光明正大研究混沌元素。」
「這倒可能不行,我可不能以工程師的身分混進去啊,工程師的圈子就那麼小,冒出一個陌生人肯定會被質疑的。只好去跟工程師套套交情囉!」
「真的假的啊?」布朗寧搔了搔臉頰,「那絕對沒有人想到愛爾娜會去那種地方。不過妳真的可以嗎?」
「我的槍法命中率百分之百。而且我還會製作毒藥,只要給我相關的設備就好,那種地方總不會沒有吧?」
布朗寧笑了,他想起ZW跟他說過,她很喜歡射飛鏢。
「接下來打算喬裝成什麼樣子呢?瘋瘋癲癲的類型?」
「還不錯喔,但這就不干你的事了。」安芮亞笑著說,「說起來,其實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安芮亞啊!」
「哪有,還有面癱安瑟。」
「噢,那個啊,」她偏了偏頭,「我當然不會用那種方式說話,也不會面無表情……但是說話的內容應該是我會說的。」
「真的假的啊,妳剛開始超恐怖的欸,很冰冷又很神經質。」
「我對不熟的人和不喜歡的人都是那樣說話的啊,更何況剛開始我還懷疑你是導都派來的人,」她聳了聳肩,「我不太擅長和別人相處……你之前有聽說過我的事嗎?導都的人對我的形容,應該也不是我現在對你這樣。」
「那倒是,」布朗寧想著ZW告訴他的事,他老是強調安芮亞不擅交際,甚至說她像自閉症,「唔,說起來,我平常對人也不是這樣的,只有對朋友才是。剛開始是因為想拉攏妳,而且對妳印象也滿好的,所以妳才沒看過我那一面。」
「哦?」她好奇地看著他,「那你現在表演給我看看?」
他壓低了帽沿,冷冷地說:「不好意思,能不能找別人?」
她笑出聲來,「這應該是我要對你說的話吧!死纏爛打的偵探先生。說起來,我今天凌晨就要走了,真的要走啦。你有沒有什麼事想說?」
「唔,」布朗寧玩笑性地開口,「那,可以唱一首歌給我聽嗎?」
「真遺憾,我只唱歌給我自己聽耶!」她頓了一下,「不過……好吧,當作你最後一個要求,也許我可以考慮看看喔。」
布朗寧站起身來,「我跟委託人約好時間,現在要去找她了。是說昨晚夏寇莉小姐果然沒有遇害啊!」
「就說吧!」她笑了,「慢走啊!還有,今晚照樣睡你的覺吧,拜託不要送我。」
確實像她會說的話。
「我可以在睡夢中送妳。」他笑笑地說,扭開門把,在踏出門的前一刻突然被叫住,他困惑地轉過頭。
「Ah, but a man's reach should exceed his grasp, or what's a heaven for?」安芮亞用詠歎般的語調了說了這句話,然後俏皮一笑,「你知道這是誰說的嗎?」
「不知道,」他老實的說,「聽都沒聽過。」
「Robert Browning,」她笑道,「別跟我說你真的叫Robert。」
布朗寧笑了,「嘛,確實不是呢。」
離開安芮亞家後,布朗寧一面走著,一面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那句話是很適合安芮亞沒錯,但一點也不適合他。
他只想當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安安份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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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來時,他沒有聽到腳步聲,也沒有聞到早餐的香氣。
他推門來到客廳,桌上放著一個可可色的麻布抽繩大袋,旁邊放了一本書、一封信,書和信之間似乎夾了什麼,看不太出來。
布朗寧伸手拿起信,看到信封底下的東西不禁一愣,然後笑了出來,他只是開玩笑的啊。
他拆開了信封,裡面有兩張折起來的信紙,一張上面寫著「偵探先生」,另一張則寫了「副首領先生」。
字跡一如往常,看似豪邁不羈的巨大字體,卻有著纖細秀氣的筆劃。
他打開了屬於他的那一份,讀了起來:
「偵探先生:
副首領先生下午一點會來,勞煩你幫我將信轉交給他。
桌上的袋子、書和錄音帶都是給你的,我記得你家有收音機。
麻煩請你幫我照顧羅倫佐,或幫他找個新主人。
感謝你死皮賴臉硬要我當你的助手,這段日子很開心,我不會忘記的。
偵探先生真是我遇過最單純、最純真的人,和你討論科學時很開心,你每
一個驚訝的眼神,都在提醒我這一切並非理所當然,每一個我從小視為常
識的東西都是如此精巧,如此神奇。聽你的推理、和你聊天也都令人感到
愉快,偵探先生常常有許多可愛的有趣反應。
你可以告訴他我去哪,他一定曉得我希望他留在導都,畢竟有些事在
導都以外是難以達成的。我只是有點害怕見到他,但我想之後不會了。偵
探先生真是神奇,彷彿有一種療傷的力量。
祝 好運(我覺得你挺缺乏的)。
P.S.副首領先生真是好人,讓我提前一天拿到了書。超、好、看!
朋友中的朋友 你的助手 安芮亞」
布朗寧悵然地放下了信。
他想著她一個人摸黑爬起、收拾行囊,頂著另一個人的妝容,獨自趁著夜色離開這座城市。
自從她的分身死亡以後,她便在無數虛構出的人格間飄流,理解世界的渴望、海爾希斯的遠盼和她過去的回憶,是她僅有的依靠。
布朗寧嘆了一口氣,折起了信紙,收到皮夾內,伸手拿起桌上的書。
唔,是羅倫佐最新的書,今天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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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名年輕男子在外等候。
而且他這次還沒鞠躬,ZW肯定氣炸了。
「布朗寧先生,ZW先生要您立刻聯絡他。」
「唔,他現在有空嗎?」
「他等您很久了,請您馬上聯絡他。」
也是,他現在肯定很閒,不,肯定焦急得不得了,但還是很閒。
布朗寧撥了電話,幾乎是馬上就接通了。
「她在哪?」ZW頭一次這麼不囉嗦。
「走了。」
「走了!?」他怒吼著。嗚哇,果然暴跳如雷。
「你果然在掩護她!你明明就知道我找她找很久了!混帳!快告訴我她去哪!」
「不行。」
「你說什麼!」他停了下來,似乎試圖稍微平復心情,但聲音聽起來依舊浮躁,「她給了你多少錢?我出十倍,不,一百倍都可以!多少都可以!」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告訴我你是誰。」
沉默了許久,ZW才開口,「布朗寧,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我的人還在外頭,我可以立刻叫他進去拷問你。」
「不然這樣吧,」布朗寧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壞心,「你只要回答我對或不對就好。你是海爾希斯‧梅瑟森,對吧?」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在猶豫要不要承認嗎?還是在猶豫要不要立刻和我切斷連繫?」布朗寧說道,「她都告訴我了。一切,所有的一切。ZW是誰、你們之間的關係、她是誰。」
布朗寧又補了一句;「唔,她連不明生物都有說。」
ZW笑了,聲音變得很溫柔,對照他以前說話的風格讓布朗寧起了點雞皮疙瘩,「連這都說了啊!既然她相信你,那我也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我是海爾希斯‧梅瑟森沒錯。可以告訴我她去哪了嗎?」
「去一個有儀器、有工程師的地方。」
「她還在魔都?」
「不、不,另一個地方。」
「什麼!」ZW又大叫,「那太危險了!」
「那最安全了。」布朗寧反駁,「她絕對不會輕易讓自己死掉的。」
安靜了一段時間,聲音才再度從話筒傳來,「說的也是。如果是去那裡,我也可以找機會去看看她。」
「別叫我ZW了,ZW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叫我海爾希斯吧。」
「可以叫你海爾嗎?」布朗寧故意問道。
海爾希斯大笑,「不准,只有她可以叫。我都叫她安。」
「這種事就用不著告訴我這個單身漢了。」布朗寧搔了搔頭,「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認出她的嗎?你應該只是在路上碰到,看幾眼而已吧?」
「是啊,」海爾希斯爽朗地說,「她化成灰我都認得。」
「最好是,給我老實說。」
「好吧,我一開始是想,她的衣服真像安會喜歡的啊!」海爾希斯坦白地說,「然後仔細看一看,眼角的弧度也未免太像安了吧!」這有點扯。
「再看一看,唔,臉型好像也有一點點像,嘴唇也很像,手雖然戴了手套但也滿像的,還有……」
「好了,夠了。」還真的是光靠外表就看出來了啊,布朗寧不禁有點咋舌。
「也是有別的啦,我看到她買東西的時候稍微偏了偏頭。」海爾希斯笑著說,「而且她有夠狡猾的,我一直跟在她後面,結果她竟然闖進工程師區!可惡,我長成這樣,美女工程師一定會把我攔下來聊天的啊,就追丟了。」
果然還是老樣子。「既然要偽裝身分,連代號都取了,為什麼還是用原來的個性面對我呢?」
「這是信任的表徵,」他懶洋洋地說,「我相信你。而且有點可怕,跟你說話好像被解剖一樣,什麼都會被你看得一清二楚,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要裝了。」
「她也這麼說。」
「我覺得挺神奇的,和你說話有種治癒感,你應該很適合當心理醫師。」
「是嗎?」布朗寧搔了搔臉頰,「她也說我有一種療傷的力量。」
布朗寧猛然想起,「對了!我得問你兇手是誰!」
「喔,我差點忘了。」
「我想也是,你滿腦子都只有她。」
「對啊對啊,怎樣,羨慕喔?」說話還是一樣煩,「佐伊‧諾曼森,某個政客,以前幹過殺手,差不多就是在機要人物中擔當負責滅口的角色,不重要,你這樣交代就行了。」
「謝啦!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到底哪來那麼多手下啊?」布朗寧困惑地問,安芮亞先前的否認讓他更好奇了些。
「廢話,我當然沒有那麼多可以信任的人,我都是一個人幹的,累死啦!」海爾希斯的語氣賊賊的,「那是人偶,根本沒有人道問題啦!人偶要改變外貌當然也很容易啊!」
「……」布朗寧想起安芮亞後來似乎露出奇怪的神色,可惡,她一定想到了,自己卻像笨蛋一樣,布朗寧懊惱的想。
「對了,不對等的關係是悲劇的開始,你認同這句話嗎?」
「噢,你也有看羅倫佐的書啊!」他的語調聽起來很開心,布朗寧也感染了那種心情,「不過我不認同這句話。我也曉得我們的關係挺不對等的,我什麼都把她擺第一,但她不是,不然她就不會離開我。但我們還是好好的啊?」
好好的嗎?是不壞但似乎也沒多好。
「好吧,是沒多好,我很想她。」海爾希斯又開口,「不過除了沒辦法隨時在一起,也沒什麼其他不好的。每次我看月亮的時候,我就會想,說不定她現在也在看月亮呢!這種感覺也是挺浪漫的。」
明明就只是透過話筒聽他說話,布朗寧卻覺得自己快被閃瞎了。
人家安芮亞就不會這樣對我,布朗寧不禁在心中嘀咕著。
「那海爾希斯,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呢,生意關係?」布朗寧開玩笑地問道。
「咦,你在說什麼,我們做過生意嗎?」海爾希斯裝傻地說。
「噢對,抱歉,我忘了,我好像是和一個叫ZW的人做生意。」布朗寧微笑道。
「小蠢蛋,記憶力真差。」
「我才不是小蠢蛋咧,」布朗寧不服輸地回嘴,「我和她下西洋棋,她說那一局是她下過最精采的一局!」
「什麼!」海爾希斯驚慌失色的語調讓他覺得太爽了,「她是在安慰你啦!」
「才不是咧,回答我的問題啦!」
海爾希斯笑了,「這挺有趣的,但問題是,我先說的話,搞不好你的答案會受到我的答案的影響,這不太公平。」
「那數到三我們一起說啊!」
「明明就都老大不小的還玩這個遊戲。」海爾希斯笑道,「來囉,一、二、三!」
「朋友中的朋友!」
「朋友…中的朋友!」
「你為什麼中間慢了半拍?」布朗寧故意抱怨。
「呃,因為覺得朋友好像還不夠形容嘛!」海爾希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尷尬,「我絕對不是聽了你這麼說我才改的喔,絕對不是。」
「其實我和安芮亞交換字條時我們也都頓了一下。」布朗寧一邊笑一邊說。
「唔,那我跟她一樣嘛!太好了。」海爾希斯聽起來很高興,「對了?要不要見個面?我知道一間不錯的Bar。」
「好啊,隨時奉陪。」
「Gray Zone,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上次才和她去喝,」布朗寧揚了揚眉,真是太巧合了,「她也很喜歡那家店。」
「喔,廢話,我們品味超相近的。」
布朗寧笑了,根本一模一樣吧!
「對了!記得帶西洋棋!我們較量一下,我打賭她一定只是在安慰你,我肯定比你強。」
「來啊來啊,誰怕誰。」
「我賭你一定被Checkmate。」
「怎樣,我賭你也一定是。」
「喔,是沒錯啦!」海爾希斯笑了,「跟她下棋我的目標就是從被Checkmate變成被Check,可是我還沒達成過。」
果然是個可怕的女人。
「啊!差點忘了!」布朗寧大叫,「你等一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聽。」
布朗寧放下話筒,起身尋找他的收音機,他的客廳早就恢復成往常亂糟糟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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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吧檯邊等著海爾希斯。
安芮亞一向很準時,準時過頭了,好幾次都分秒不差,確實很像她的性格。
所以他早該要猜到,和海爾希斯這種人約的話,用不著太早來。
厚重的黑色大門被推開,布朗寧覺得整間店的人瞬間都把焦點集中在來者的身上。
深紫色的長髮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杏黃色的針織圍巾、清新的果綠色襯衫、粉嫩的櫻色領帶,配上水藍色的西裝褲,雖然是大膽的配色,但配起來真的很好看,也極有個人風格和品味,手上拎著一件樹褐色的厚重大衣,整體的氣質既從容又優雅,細金框眼鏡更增添了幾分書卷味。
重點是長得超帥。布朗寧覺得整間店的女人都在看他,捨不得移開視線,整間店的男人剛開始被嚇到,接下來就開始瞪他。
海爾希斯看到他後,衝著他一笑,布朗寧覺得坐在他旁邊的女人看起來好像快暈倒了。
「嗨嗨!對不起,遲到了一下下。」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這麼說也有點奇怪,應該說第一次聽到他沒變音的聲音。他的聲音有種溫醇的感覺,低低的,但是很輕柔。
「你遲到了一小時三十七分十三秒。」布朗寧瞪他。
「哈哈,不要那麼計較嘛!簡直跟她的反應一樣。」他伸手比了比包廂,「我不想坐這裡。」
「我當然也不想,我要是坐裡面你找得到我嗎?」布朗寧沒好氣地說。
「說的也是。先點酒吧!」
布朗寧思索了一下,對調酒師說:「一杯Gin Tonic。」
「Gin Tonic嗎?也不錯。不過我覺得你挺適合No Name。」
「上次來的時候喝過了。快點啦!」
「我想想啊……」他露出一個溫柔中帶著憂鬱的笑容,他旁邊的女人真的暈倒了,「Aphrodite,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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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寧起身,頭痛欲裂。
如果說安芮亞是酒豪,那海爾希斯就是千杯不醉的酒鬼,真是太可怕了。
海爾希斯到後來狂灌他酒,布朗寧嚴重懷疑他是因為下棋三比二輸他所以懷恨在心。
總之,他大概是很丟臉的被抬回來的,他總算曉得為什麼安芮亞以往喝酒不需要顧慮喝醉沒人抬她回家。
他搖搖晃晃地下了沙發,桌上擺了幾片Comprendre,真是太了解他了。
旁邊還放了一張自戀的簽名照,照片裡的他翹著二郎腿,氣質高雅,手上捧著一本書閱讀著。
布朗寧瞇眼細看,唔,是羅倫佐的書。
他翻過照片,後面寫了幾行字,如果字也有性格的話,他連字都像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
「吾友中之友,布朗寧:
沒看過那麼帥的對吧?
不准丟掉、不准吐槽,
要是導都敢找你麻煩,
這張可以當免死金牌。
汝友中之友 海爾希斯」
真是充滿了他個人風格的免死金牌啊,布朗寧一邊笑著一邊收入皮夾。
他將Comprendre和昨天安芮亞給他的可可色袋子──裡面塞滿了茶葉和咖啡豆,放到他儲放食物的地方。
整理的時候他發現了安芮亞很早以前送他的櫻桃,竟然完全忘了!布朗寧懊惱地想,這很貴耶,要是壞了太可惜了。
他解開袋子,嗯,有一種櫻桃酒的氣息。
他頭又開始痛了。
如果把壞掉的地方撥掉,應該還是可以吃吧,他恍惚地想,直接丟掉多可惜啊。
於是布朗寧拎著裝滿櫻桃的袋子,來到幾乎沒有使用的廚房,在水槽邊撥著半腐壞的櫻桃。
殷紅的汁液淌滿了他的雙手,布朗寧愣愣地看著,想起昨天和海爾希斯的對話。
「吶,布朗寧,你覺得為什麼大家都說愛情是紅色的呢?」海爾希斯晃著酒杯中的紅色液體,問道。
「唔,因為愛情熱情如火?」
「錯了,因為要受過傷才懂得愛情啊!很詩意吧!」
「那我也可以說,因為戀愛就像喝醉啊!」布朗寧反駁著,「這愛怎麼解釋都可以好不好?」
「欸,你說的也挺不錯的!但問題是你是個光棍,我身經百戰啊!你說的超沒說服力!」海爾希斯大笑著說。
……可惡。布朗寧咕噥著。
一陣敲門聲響起,布朗寧皺眉,又來了,每次都挑在這種時候。
布朗寧盯著滿手暗血紅色的液體,打開龍頭沖掉,步出廚房。
他伸了個懶腰,走向大門。
好──了──,接下來,又是什麼樣的工作呢?
FIN.
後話
小設定是安芮亞喜歡蘋果的香氣,但是不喜歡蘋果的口感,她喜歡的口感大多就是葡萄、櫻桃、水蜜桃、歐姆蛋、法式吐司那類。
至於安芮亞個人的價值觀,套用一下成句,就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研究顧,兩者皆可拋。」
海爾希斯的話,在遇到安芮亞以前他是很空虛寂寞的,雖然朋友很多但對他來說就都只是酒肉朋友、點頭之交這樣,他找不到他真心想來往的對象,然後他人生又過得太順遂了,要什麼有什麼,什麼都難不倒他,所以就覺得人生沒什麼目標,不懂人活著幹麻,年輕時就做了很多荒唐事。這種背景下他很容易就把安芮亞是為他的全部。
這兩個人簡單講大概就是這樣。
安芮亞最後唱的歌作者私心是類似蘇打綠的當我們一起走過那樣,有點哀愁但很溫暖又很樂觀的歌。不過沒寫歌詞除了懶(被圍毆)也是留給大家想像。
我覺得安芮亞確實很自信很霸氣,但其實也挺逞強的,因為不想讓別人擔心所以都極力表現很樂觀的一面,但其實她很容易想太多。
Robert Browning的那句話是約翰‧勒卡雷《永遠的園丁》卷頭所引用的話,太巧合了竟然也叫布朗寧就引用了一下,前面布朗寧用的化名就取作羅伯特。
中文翻譯是:「凡人伸手可及之處,確應超出其掌握之外。否則空有天堂何用?」
我個人是都比較傾向看得懂原文就看原文,會比較貼近原作者的意思。
再來是翻譯這裡可能會造成誤會,凡人我想是指凡是人,A man比較像是一種泛稱或代稱,像是人們的感覺。
巧克力的品牌名也和一句我很喜歡的話有關,法國生物學家莫諾(Monod)臨死前說的:「Je cherche à comprendre.」
姑且不論莫諾這個人怎樣,我是挺喜歡這句話的,譯文是翻作:「我努力想要了解。」
用在巧克力的名字是取其Bittersweet的意涵。
最後布朗寧點的Gin Tonic有打起精神的意思,用來表達這件案子已經結束,打起精神重新展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我覺得偵探是不會陷入一個案子的情緒中太久的人,也呼應結尾。
Aphrodite是希臘的愛與美之神,也就是羅馬的維納斯。這杯調酒代表永恆的愛。
後記
那個……寫後記前我整篇看了一次,花了我兩小時左右,所以願意花時間看到結尾的人我真的很感動
。・゚・(つд`゚)・゚・,謝謝你們願意看我寫給我家偵探的自爽文。
雖然拖了很久但還是要說一下,偵探謝謝你願意賞臉來我家www愛你❤❤❤❤❤
其實我覺得拖這麼久也是有一定的好處,如果一想到很快就寫完就不會有大哥、也不會有Robert Browning和調酒了,這都是中途才吸收的材料。
然後因為是當推理小說在寫,所以前面就得鋪伏筆,可能因為構思很久都沒寫,反而常常有機會去想那些細節,寫起來挺順的,很少回頭去增增改改。
最後因為我接下來很可能沒時間寫,所以後面好幾篇都是一天就寫完,大概一天一萬多字吧(汗),寫得太匆促請見諒(つд⊂)。
寫的時候常常覺得,布朗寧真的是很隱角啊(汗),雖然是主角但如果不用他的視角寫,我覺得很容易變很隱的角色,所幸是用他的視角所以能寫一些OS。
所以這篇很多角色感覺都莫名的搶戲,因為偵探本人太低調了XD。
前面有提到,我寫這篇文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寫出我心目中的偵探,我想像中的偵探詳見此串:http://www.plurk.com/p/i06drs ,希望是有寫出我想要的感覺(汗)。
偵探是有朋友的!只是朋友很少而且感覺應該很少見面(乾
然後安芮亞這個角色其實並不是為了這篇而設計的,她存活的時間比偵探還久,最初的雛型大概是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左右。
原本是個男的,隨著劇情腦補增加,越來越覺得比較適合女孩子www
應該不難感覺出來是這篇的女主角,篇名也是給了她。
然後不要太認真去google篇名,好像真的有這個詞讓我嚇到了,但它的character是指文字的樣子,我實在無法理解假字是什麼東西。
話說官方提到導都和魔都這兩個城市,大多是用潘德莫尼和羅占布爾克,其實我也比較喜歡用原名,導都和魔都感覺只是代稱暱稱,但不想打那麼長所以(ry
而且有幾個段落常常出現這兩個城市,用長名讀起來會非常繞口。
嗯,不太重要。
*補充(事後想到的補在這)
我一直以為我有說就忘了(爆),xyz以外的調酒知識皆來自動畫Bartender,所以有誤請找它(錯)。我個人挺喜歡這部動畫。
然後推推Ellegarden的No.13,很適合海爾希斯的一首歌,雖然表面那樣(哪樣?)但其實是純情溫柔好男人的!
最後提一點小私設好了
除了海爾希斯之外有一個人也對安芮亞異常的好,除了很剛好的是她的導師之外,還延攬她進入自己的研究室,甚至讓她從事混沌元素方面的研究,除此之外還在她畢業後替她籌措資金成立實驗室,缺人手時也派自己的人員去幫忙,之後也一直都有在聯絡,知道她可能會被導都拿來開刀後,還以退休為由替她擋刀。
然後剛好又研究免疫、研究混沌元素,還灰眼(最好是有人注意的到啦)
嗯。
安芮亞也知道,也私底下確認過,但他們之間都沒有提起。對洛維斯來說他自己並沒有做到身為人父的責任,而對安芮亞來說,她從小就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也對親情這種感覺很生疏,這種關係對她來說太尷尬了,她寧可裝傻到底,維持師生的關係對她而言反而比較自在。
大概是如此。